兩人站在幽深的水潭邊,仰望星空下的白玉觀星臺。歷經九死一生抵達目的地,希望近在咫尺,但身體和精神的疲憊也達到了。尤其是阿坎,幾乎全靠陸青璃攙扶才能站穩,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丹田深處寂滅能量的隱痛。
    “終于……到了。”陸青璃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顫抖,她看著阿坎蒼白如紙的臉色,擔憂遠多于喜悅,“你能撐住嗎?”
    阿坎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目光卻緊緊鎖定在那條通往高臺的玉石橋上。橋面狹窄,僅容一人通過,橋下是深不見底的漆黑潭水,水面平靜無波,倒映著穹頂變幻的星輝,美麗卻透著詭異。
    “赤炎令指引我們至此,生機應該就在臺上。只是……”阿坎深吸一口氣,努力感知著周圍的環境,“這水潭,還有這座橋,感覺不到任何危險的能量波動,但……太安靜了。”
    昆侖墟內危機四伏,越是平靜的地方,往往隱藏著越大的兇險。這是他們用鮮血換來的教訓。
    陸青璃將阿坎扶到一塊較為平整的冰面上坐下。“你先調息片刻,恢復一點力氣。我去橋邊看看。”她將水囊遞給阿坎,里面是剛剛融化的冰水,蘊含著微弱的生機。
    阿坎沒有逞強,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過橋都是問題,更別說應對可能出現的意外。他接過水囊,立刻閉目凝神,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體內那微妙的平衡,試圖多凝聚一絲力量。
    陸青璃則手握長劍,緩步走到玉石橋的。橋身似乎是某種溫潤的白玉,觸手生溫,與周圍的極寒形成鮮明對比。她仔細檢查橋面和兩側,沒有發現任何機關或符文。她又看向橋下的水潭,水面如鏡,深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她撿起一小塊碎冰,輕輕拋入潭中。
    碎冰落水,沒有發出預想中的“噗通”聲,而是如同滴入濃稠的墨汁,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陸青璃心中一凜。這潭水有古怪!
    她退回阿坎身邊,將發現告知。阿坎睜開眼,眉頭緊鎖:“無聲之水,沉物不波……這像是傳說中的‘弱水’特性,鵝毛不浮,仙佛難渡。但這水中又蘊含著強大的生機,與弱水的死寂截然不同。昆侖墟,果然玄奧難測。”
    “那我們怎么過去?這橋看起來是唯一的路徑。”陸青璃看著那窄窄的玉橋,橋身光滑,沒有任何護欄,若在平時,對她而如履平地,但帶著重傷的阿坎,萬一有變故,極其危險。
    阿坎掙扎著站起身,再次拿出赤炎令。令牌此刻溫熱異常,表面的火焰圖騰仿佛要活過來一般,紅光流轉,牢牢指向觀星臺頂端那日晷狀的石儀。
    “赤炎令既然是指引,或許過橋的關鍵也在它身上。”阿坎將令牌握在手中,嘗試將一絲微弱的本源之力注入其中。這一次,赤炎令不再是僅僅發燙,而是“嗡”地一聲輕鳴,表面紅光驟然亮起,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暈,將阿坎籠罩其中。
    光暈出現的瞬間,阿坎感覺周身壓力一輕,連體內寂滅能量的躁動都平息了不少。他心中一動,對陸青璃說:“你拉著我的手,試試看。”
    陸青璃依握住阿坎的手。當她的手指觸碰到那層紅色光暈時,一股溫暖安定的感覺傳來,仿佛隔絕了外界的部分寒意和潛在的危險氣機。
    “看來,這赤炎令的光暈,能庇護我們安全通過此橋,或者至少能抵御潭水的異常。”阿坎精神稍振,“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過去。”
    兩人不再猶豫,由狀態稍好的陸青璃在前,一手持劍警惕,一手緊緊牽著阿坎,踏上了狹窄的玉石橋。阿坎則將全部心神集中在維持赤炎令的光暈上,同時努力控制著身體的平衡。
    踏上玉橋的第一步,異變陡生!
    原本平靜如鏡的漆黑潭水,突然無聲地沸騰翻滾,無數扭曲的、半透明的幽影從水底升起,發出無聲的尖嘯,朝著橋上的兩人撲來!這些幽影沒有實體,卻散發著濃烈的怨念、恐懼、絕望等負面情緒,直接沖擊人的心神!
    陸青璃首當其沖,只覺得眼前幻象叢生,仿佛看到師門被滅的慘狀,聽到同門臨死前的哀嚎,一股撕心裂肺的悲痛和憤怒幾乎要將她吞噬!她腳步一滯,劍勢頓時散亂。
    就在此時,阿坎手中的赤炎令紅光大盛!溫暖的光暈如同實質的火焰,那些撲來的幽影一接觸到紅光,立刻如同冰雪消融,發出凄厲的(雖然是無聲的,但精神層面能感受到的)尖嘯,迅速退散。紅光不僅驅散了幽影,更有一股清明正氣注入陸青璃的心神,幫她穩住了幾乎失守的靈臺。
    “守住心神!別被幻象所惑!”阿坎低喝道,他的聲音在紅光加持下,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他自己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那些負面情緒同樣沖擊著他,但他丹田內的寂滅能量,對這類精神攻擊似乎有著先天的“漠然”,反而幫助他保持了一絲冷靜。而赤炎令的紅光,則抵消了寂滅能量可能帶來的冰冷死寂感,形成了一種微妙的互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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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青璃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讓她徹底清醒過來,眼神恢復堅定。“我沒事了,繼續走!”
    兩人頂著無數幽影的沖擊,一步一步,艱難地在玉橋上移動。紅光如同風浪中的孤舟,雖然搖曳,卻始終不滅,牢牢守護著他們。越是靠近觀星臺,幽影的數量越多,沖擊越強,甚至開始凝聚成各種恐怖的形象,但赤炎令的光芒也相應變得更加熾盛。
    短短數十丈的玉橋,仿佛走了整整一個世紀。當陸青璃終于踏上臺基堅實的白玉地面時,幾乎虛脫。阿坎也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紅光斂入令牌,他身體一軟,若非陸青璃及時扶住,就要癱倒在地。
    回頭望去,玉橋下的潭水已經恢復了死寂,幽影消失無蹤,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但兩人額角的冷汗和心神的疲憊-->>,證明著那場無聲的兇險何等激烈。
    “我們……上來了。”陸青璃扶著阿坎,環顧四周。
    觀星臺頂端比從遠處看更加廣闊,地面鐫刻著復雜無比的星圖,那些星辰并非刻痕,而是鑲嵌著某種能自發微光的寶石,與穹頂孔洞投下的光華交相輝映,構成一幅動態的、浩瀚的宇宙縮影。中央那石制日晷儀古樸滄桑,晷盤上刻滿了密麻的遠古篆文,垂直的晷針指向天空,仿佛在測量著星空的軌跡。
    這里的天地元氣濃郁到幾乎化為實質,精純無比,生機勃勃,呼吸之間都感到渾身舒泰。阿坎甚至能感覺到,體內的傷勢在這濃郁生機的滋養下,恢復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這里就是生機所在?”陸青璃扶著阿坎在日晷儀旁坐下,自己也盤膝調息,盡快恢復消耗的體力和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