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風吟谷區域,阿坎和陸青璃沒有選擇任何現代化的交通工具。他們深知,“熵”組織的眼線可能遍布交通樞紐,尤其是在這西部邊陲之地。兩人偽裝成進行深度徒步探險的學者和向導,背著厚重的行囊,沿著人跡罕至的古道和山谷,向著西方那片被云霧和傳說籠罩的雄偉山脈——昆侖墟的方向,艱難跋涉。
    越往西行,地勢越發陡峭,空氣也愈發稀薄寒冷。遼闊的戈壁灘逐漸被嶙峋的碎石坡和終年不化的雪峰取代。天空是一種近乎透明的湛藍,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卻在凜冽的寒風中失去了大部分溫度。
    阿坎的身體在緩慢恢復。風吟谷的創傷不僅僅是肉體上的,更深層的是體內兩種力量的磨合。那股得自圣地、充滿生機的“山靈之力”(他現在更傾向于稱之為“本源之力”)如同大地般厚重溫暖,自行流轉,滋養著他的傷體。而來自黑色晶體的那縷“寂滅”能量,則像一塊亙古不化的寒冰,沉凝在他丹田深處,與本源之力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它不再沖突,卻也難以調動,只是偶爾,在阿坎情緒劇烈波動或面臨極度危險時,會透出一絲冰寒刺骨的氣息,讓他心志更加冷靜,甚至出手更加果決凌厲。
    這種變化讓陸青璃有些擔憂。她時常看到阿坎在休息冥想時,眉宇間會掠過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黑氣,雖然轉瞬即逝,但那種冰冷疏離的感覺,與她熟悉的那個雖然沉默卻內心溫厚的獵人判若兩人。
    “阿坎,你感覺那東西……真的穩定了嗎?”一次宿營時,陸青璃忍不住問道。他們在一個背風的巖石凹陷處點燃了小小的篝火,鍋里煮著融化的雪水和壓縮干糧。
    阿坎撥弄著火堆,火星噼啪作響。他沉默了一下,內視著體內那縷蟄伏的黑氣,緩緩道:“它很安靜,像睡著了。但我知道它就在那里,像一把雙刃劍。”他抬起頭,看著陸青璃,“放心,我能感覺到,本源之力占據主導。只要我不主動去刺激它,或者情緒失控,應該沒問題。”
    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有時候,這種冰冷的感覺,反而能讓我的頭腦更清醒。”尤其是在回憶風吟谷那場戰斗時,那種生死一線的決斷,似乎也隱隱受到了這寂滅氣息的影響。
    陸青璃輕輕嘆了口氣,將熱好的食物遞給他:“總之,一定要小心。我父親筆記里提到過,一些遠古遺留的能量體,往往帶有其原主人的意志碎片,會影響宿主的心性。”
    阿坎點了點頭,接過食物。他知道陸青璃的擔憂不無道理。他必須更加警惕,不僅對外界的危險,也要對體內這股不受控的力量保持監控。
    旅途并非一帆風順。高海拔、復雜的地形、變幻莫測的天氣,都是巨大的挑戰。有幾次,他們遭遇了猛烈的暴風雪,不得不尋找冰洞躲避,一躲就是好幾天。還有一次,在穿越一條冰裂縫密布的冰川時,阿坎險些失足跌落,是陸青璃及時甩出登山鎬帶子,才將他拉回。
    這些艱險,也讓兩人的默契與依賴更深。阿坎憑借獵人的本能和愈發敏銳的感知(他懷疑這也與本源之力有關)負責探路、狩獵一些小動物補充食物、警戒危險。陸青璃則依靠淵博的知識、羅盤的指引和細心,規劃路線、辨認可食用的高原植物、處理阿坎偶爾狩獵到的獵物。
    閑暇時,陸青璃會不斷研究她父親的筆記和那只古樸的羅盤。風吟谷的經歷,讓她對筆記中一些原本晦澀的符號和記述有了新的理解。她發現,筆記中關于“昆侖墟”的記載,遠比想象中復雜。那里似乎并非一個具體的地點,而是一個廣闊區域的統稱,指向一片被古老力量場籠罩的“失落之地”,入口可能隨著某種規律變化。
    “筆記里提到,‘墟’之入口,常現于‘雙月交匯,星橋貫空’之夜。”陸青璃指著筆記上一副手繪的星圖,對阿坎說,“根據我的推算,最近的一次‘雙月交匯’天象,大概在一個月后出現。而‘星橋’,指的是銀河橫貫天際的特定角度。我們需要在那之前,趕到筆記上標注的這片區域。”她在地圖上指出了一個大致的范圍,那是一片位于昆侖山脈主脊線附近、地圖上幾乎空白的神秘區域。
    阿坎看著那片被標記出來的、充滿未知的雪山群,目光凝重。時間很緊,前路未卜。
    經過近二十天的艱苦跋涉,他們終于抵達了筆記標注區域的邊緣。眼前是更加雄偉壯麗,也更加令人望而生畏的景象。無數雪峰如利劍般直插云霄,冰川像巨大的白色蟒蛇在山谷間蜿蜒。這里的磁場異常紊亂,陸青璃的羅盤指針時不時會瘋狂轉動,gps設備也完全失靈,他們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地圖、指南針(在磁場相對穩定時使用)和星象來辨別方向。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難以喻的古老氣息,仿佛時間在這里都變得緩慢而粘稠。
    這天傍晚,他們在一處相對平緩的山脊上扎營。夕陽將連綿的雪峰染成金紅色,壯美得令人窒息。阿坎正在檢查營地周圍的警戒陷阱,突然,他停下了動作,耳朵微微動了動,目光銳利地望向下方被陰影籠罩的一處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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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聲音。”他低聲道。
    陸青璃立刻警惕起來,收起筆記,握緊了隨身攜帶的一把地質錘。“是動物嗎?”
    阿坎搖搖頭,眉頭微皺:“不像……是人的聲音,還有……金屬碰撞聲。很微弱,距離應該不近。”
    在這片鳥不拉屎的絕域,遇到其他人,未必是好事。尤其是經歷了“熵”組織的襲擊后,他們對任何陌生人都抱有極高的戒心。
    兩人悄悄移動到山脊邊緣,借著巖石掩護向下望去。只見下方千米之遙的山谷中,隱約有一支隊伍在移動!人數大約有七八個,都穿著專業的防寒登山服,帶著厚重的裝備,正沿著谷底一條不易察覺的小徑艱難前行。在隊伍中間,似乎還有人牽著幾頭牦牛馱運物資。
    “是登山隊?還是科考隊?”陸青璃壓低聲音。
    阿坎的眼神更好,他瞇起眼睛,仔細觀察著隊伍的細節。“不像普通的登山者。”他沉聲道,“他們的隊形保持得很專業,像是受過訓練。而且,你看隊伍最后面那兩個人,行走的姿態和警惕性,很像軍人或者……傭兵。”
    難道又是“熵”的人?他們的動作這么快?還是說,這片區域,早就被其他勢力盯上了?
    就在兩人暗中觀察時,下方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似乎發生了某種騷動。通過望遠鏡,陸青璃看到隊伍中有人指著側前方的山壁,似乎在爭論什么。緊接著,隊伍分出了三四個人,朝著山壁的一個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一塊巨大的巖石后面。
    “他們好像發現了什么。”陸青璃道。
    阿坎心中一動:“跟上去看看?但一定要小心,保持距離。”
    兩人決定冒險一探。他們利用地形掩護,如同雪豹般悄無聲息地向山下摸去。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迂回靠近了那支隊伍停留的區域。
    山谷中風聲呼嘯,掩蓋了他們的腳步聲。靠近后,他們發現那支隊伍消失的地方,山壁上有一個極其隱蔽的裂縫入口,被幾塊巨大的冰磧石半掩著,若不是特意尋找,根本不可能發現。裂縫深處,似乎有微弱的光線透出,還有隱約的人聲傳來。
    阿坎和陸青璃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這難道就是通往“昆侖墟”的入口之一?這支隊伍竟然找到了這里!
    他們不敢靠得太近,在附近找了一個能夠觀察洞口又利于隱蔽的雪坑躲了起來,決定先觀察情況。
    天色迅速暗了下來,高原的夜晚寒冷刺骨。裂縫入口處,那支隊伍留下了兩個人看守,其他人似乎都進入了裂縫內部。留守的兩人點燃了小型燃氣爐取暖,低聲交談著,說的是英語,但帶著口音,阿坎和陸青璃只能斷斷續續聽到一些詞匯:“……信號……定位……古老……能量反應-->>……小心……”
    過了大約兩個小時,進入裂縫的人陸續出來了,臉上帶著興奮和疲憊交織的神情。他們似乎在里面有所發現。隊伍重新集結,并沒有離開,而是在裂縫口附近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開始搭建堅固的營地,看樣子是打算在此常駐。
    “他們肯定發現了重要的東西。”陸青璃低聲道,“我們怎么辦?入口被他們占據了。”
    阿坎沉思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等。等夜深了,找機會摸進去看看。他們人多,我們硬闖不行,只能智取。”
    午夜時分,月明星稀,高原的夜空清澈得如同黑緞。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雪沫。那支隊伍的營地除了守夜的人偶爾走動,大部分帳篷都安靜下來。
    阿坎和陸青璃如同兩道幽靈,從藏身處滑出,借助陰影和風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接近了那個裂縫入口。入口處的守衛裹著厚厚的防寒服,靠在巖石上,似乎有些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