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火辣辣的疼痛。耳鳴如同永不消散的背景噪音,將世界包裹在一層模糊的毛玻璃之后。陸青璃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主隧道的黑暗中。
    身后的微弱咔噠聲,如同附骨之疽,不緊不慢地跟隨著。它們并不急于撲上來,只是保持著一種令人崩潰的距離,提醒著她,死亡從未遠離。它們似乎在等待,等待她力竭,等待她崩潰,或者…等待她走向某個既定的終點。
    隧道持續向下傾斜,坡度越來越陡。墻壁上那種古老的聯邦標記越來越少,最終完全消失。人工開鑿的痕跡也逐漸被天然的巖壁取代。只有腳下粗糙鋪設的金屬格柵還在延續,證明這條路并非完全天然形成。格柵下的深淵吹上來的風更加冰冷,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古老而沉寂的氣息。
    “基石”在她手中安靜得出奇,那冰冷的觸感是她與瘋狂現實之間唯一的錨點。外祖父模糊的面容,第七前哨站日志里那些絕望的字句,卡姆臨死前極度恐懼的臉,還有baozha前涌入腦海的那些不可名狀的恐怖幻象…所有這些碎片在她疲憊不堪的大腦里翻滾、碰撞。
    鑰匙…歸位…通道…打開…
    它們到底要引導她去何方?這深處究竟藏著什么?
    隧道的盡頭,出現了一片斷崖。
    金屬格柵道路在此戛然而止,斷裂的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強行撕開。斷崖之下,是無盡的、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而斷崖的對岸,大約二十米開外,是另一片平臺。一座建筑的輪廓,沉默地矗立在彼岸的黑暗里。
    那是一座橋。
    一座斷裂的、只剩下靠近陸青璃這邊短短一截橋墩的橋。粗大的、閃爍著微弱金屬冷光的索纜從她腳下的斷崖延伸出去,卻大多在中途崩斷,垂落向下方的深淵。對岸的建筑風格與她之前見過的任何先驅科技都截然不同。它更加…古老,更加非人。巨大的幾何形結構,沒有任何可見的窗戶或裝飾,表面光滑得如同黑曜石,卻又隱隱流動著某種更深沉的、仿佛活物般的幽光。它不像是一座建筑,更像是一顆巨大無比的、鑲嵌在巖層中的黑色晶體,或者…一個龐大無比的、沉默的棺槨。
    一種難以喻的壓迫感從對岸的建筑中彌漫開來,沉重得幾乎讓陸青璃無法呼吸。空氣中的能量密度高得驚人,皮膚表面傳來微微的刺麻感。這里的空間似乎都不太穩定,光線在扭曲,遠處的景物看起來微微波動。
    就在這時,她手臂上的密鑰印記,毫無征兆地,再次灼熱起來!
    這一次的灼熱,遠超以往!仿佛有一塊燒紅的烙鐵直接按在了她的骨頭上!
    “呃啊!”她痛得悶哼一聲,幾乎跪倒在地。
    與此同時,她手中的“基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指引,而是變得激烈、尖銳,仿佛在歡呼,在共鳴,在尖叫!光芒如同實質的光柱,猛地射向對岸那座黑色建筑!
    嗡——
    一聲低沉卻仿佛能撼動靈魂本身的嗡鳴,從對岸的建筑深處響起,如同某個沉睡了百萬年的巨獸,被突然驚醒,發出了第一聲帶著起床氣的呼吸。
    黑色建筑光滑的表面,開始浮現出無數復雜到令人頭暈目眩的、發出幽藍色光芒的幾何紋路!這些紋路迅速流轉、組合,最終在正對著斷崖的墻面上,凝聚成一扇巨大的、散發著濃郁藍光的“門”的輪廓!
    門,正在打開。
    一種混合著極致恐懼和莫名吸引的感覺攫住了陸青璃。她找到了。或許這就是外祖父終其一生尋找的地方,這就是第七前哨站日志里提到的“深井”項目的源頭,這就是蝕暗如此渴望、如此瘋狂想要抵達的“門”!
    但她也引來了它們。
    身后的咔噠聲和刮擦聲驟然變得急促、密集!變得更加瘋狂!黑暗如同潮水般從她來的隧道里洶涌而出!那些碎骸怪物們不再緩慢逼近,而是以一種完全不顧自身損傷的速度,瘋狂地撲來!它們體內的幽綠光芒熾亮到刺眼,表現出一種極致的、歇斯底里的渴望!
    它們要沖過去!要穿過那扇門!
    陸青璃回頭看了一眼那洶涌而來的黑暗潮水,又看向對岸那扇正在緩緩開啟、散發出無盡幽藍光芒和古老氣息的大門。
    沒有路了。
    除非…
    她的目光猛地鎖定在腳下那斷裂的橋索上。幾根最粗的主索纜雖然斷裂,但斷裂的末端依舊牢牢固定在她這邊的橋墩基座上,并且足夠長,垂落下去,或許能夠到對岸的某個凸起?
    這是zisha!下面是萬丈深淵!一旦失手…
    一只由尖銳金屬碎片構成、速度快得驚人的獵犬狀碎骸第一個撲到!帶著腐蝕性的唾液滴落在地,發出滋滋的聲響,幽綠的眼睛死死盯著她手中的“基石”!
    沒有時間猶豫了!
    陸青璃發出一聲近乎野獸般的嘶吼,將工程buqiang甩到身后,用盡全身力氣向斷崖邊緣沖刺,同時將發光的“基石”死死咬在嘴里!在最后一步踏出斷崖的瞬間,她縱身一躍,雙手猛地抓住了那根最粗的、垂落深淵的冰冷索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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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她的身體狠狠撞在堅硬的巖壁上,下墜的勢頭幾乎將她的手臂從肩窩扯脫臼!牙齒因為猛烈撞擊而滲出鮮血,腥甜味彌漫口腔。她死死咬著“基石”,雙手因為摩擦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染紅了冰冷的金屬纜索。
    她吊在半空中,腳下是令人眩暈的無底黑暗。上方,傳來碎骸們沖到斷崖邊緣發出的瘋狂嘶鳴和刮擦聲。幾只試圖沿著索纜爬下來追擊她,但它們扭曲的肢體似乎難以抓握光滑的纜索,紛紛失足墜落,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下方的黑暗里。
    對岸,那扇幽藍的光芒之門已經開啟了一半,門內是旋轉的、無法看透的能量渦流,散發出強大的吸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