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蒼老的嘆息聲,仿佛并非通過空氣振動傳播,而是直接響徹在陸青璃和疤臉的腦海深處,帶著一種穿透萬古塵埃的疲憊與……一絲難以喻的欣慰。
    陸青璃渾身一顫,猛地抬頭。
    只見那具被白光籠罩的骷髏,緩緩站直了身軀。它的骨骼并非死寂的蒼白,而是在表面流淌著一層極淡的、與靈炬同源的溫潤光澤,仿佛玉石雕琢而成。它眼眶中燃燒的兩簇純白火焰,穩定而深邃,沒有絲毫邪異之感,反而透著一種歷經滄桑的睿智與平靜。
    它微微轉動頭顱,骨骼發出極其輕微、卻異常順滑的“咔噠”聲,那燃燒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陸青璃……或者說,她手腕上那依舊散發著微弱余熱的靈炬紋身之上。
    “你……”陸青璃喉嚨發干,心臟狂跳,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眼前這一幕遠超她的理解范疇——一具本該死寂萬年的骸骨,竟然“活”了過來,還能“說話”!
    疤臉更是如臨大敵,盡管那骷髏并未散發惡意,他還是本能地握緊了武器,橫身擋在虛弱的陸青璃身前,眼神充滿了警惕與難以置信的驚駭。
    那骷髏……或者說,這位古老的幸存者,似乎并未在意疤臉的戒備。它緩緩抬起那只之前插入基座縫隙的骨手,指尖仿佛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能量流光。它用那燃燒的眼眶“看”著自己的指骨,動作帶著一種古老的優雅與遲滯。
    “不必驚慌,后來的戰士們。”那蒼老的聲音再次直接在他們意識中響起,平和而舒緩,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我并非亡骸復生,亦非邪祟作怪。這具軀殼早已腐朽,留下的,不過是一縷依托于此地基座能量、未曾徹底散盡的殘念執念罷了。”
    它的“目光”再次轉向陸青璃,那白色的火焰微微跳動了一下。
    “當‘薪火’重新于此地點燃,當‘凈化’之力滌蕩污穢,這份沉寂了太久太久的執念,便如同被春風喚醒的種子,得以短暫地……顯化于此。”
    它的解釋依舊玄奧,但結合眼前的情景和靈炬傳遞的模糊信息,陸青璃似乎明白了一些。這位遠古的先輩,在坐化之前,將自己最后的一絲神魂意念與這個維護基座相連,如同設置了一個漫長的“待機”狀態,等待著某個特定條件的觸發——很可能就是靈炬的重新激活與強大能量的注入。
    而她和疤臉引來的那頭領主投影以及后續的凈化,恰好提供了這最后的“喚醒”能量。
    “您…您是?”陸青璃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
    骷髏微微偏頭,似乎是在“思考”,眼眶中的火焰明滅不定。
    “名字…早已湮沒在時光長河之中…無需再提。”它的回應帶著淡淡的悵惘,“若按舊制,我應是此地最后一任…‘守炬人’。”
    守炬人!
    陸青璃和疤臉心中同時一震。這個稱謂,他們從未聽過,但結合此地的功能,其意義不而喻。
    “外面的世界…如今怎樣了?”守炬人的殘念問道,它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與擔憂,“‘大寂暗’…是否已經退去?文明的火種…可曾延續?”
    這個問題,讓陸青璃和疤臉同時陷入了沉默。
    疤臉臉上閃過一絲苦澀,他不知該如何向這位來自輝煌紀元、堅守到最后一刻的先輩描述如今世界的慘狀。
    陸青璃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前輩…外面的世界…很不好。您所說的‘大寂暗’,我們稱之為‘瘋囂’或者‘噬骸之災’,它…它從未退去,反而籠罩了整個世界…已經…很久很久了。”
    她盡可能簡潔地描述了如今世界的格局:文明崩塌,幸存者蜷縮在零星散布的庇護所內,艱難求生。強大的噬骸獸橫行大地,人類如同獵物,掙扎在滅絕的邊緣。輝煌的過去早已成為傳說甚至被遺忘,知識斷絕,力量衰微……
    隨著她的敘述,守炬人眼眶中的火焰劇烈地波動起來,那蒼老的聲音里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悲愴與…深深的無力感。
    “…果然…最終還是…未能守住么…”它喃喃低語,骨手微微顫抖,“連最后的‘火種庫’…也失去了聯系…”
    火種庫?又一個陌生的名詞。但此刻顯然不是追問的時候。
    守炬人的殘念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消化這令人絕望的消息。整個圣骸庫大廳只有基座平穩運行的嗡鳴聲和那盞復蘇的備用核心3號穩定燃燒的光焰。
    忽然,守炬人猛地抬起頭,燃燒的瞳孔“盯”著陸青璃:“孩子…你…你并非‘天選之子’…你的靈魂波長…很奇特…你來自…‘墻’外?”
    墻外?陸青璃一愣,隨即意識到對方可能指的是藏骸所以外的世界。
    “是…我來自藏骸所之外,一個叫‘苦鹽鎮’的小型庇護所。”她老實回答,并簡單說明了自己是如何意外融合了靈炬核心,又被藏骸所的人帶回此地。
    “…意外融合…竟能成功…還能引動‘薪火’…”守炬人的殘念似乎更加驚訝了,它仔細地“打量”著陸青璃,仿佛在看一件不可思議的造物,“不可思議…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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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語氣變得急促起來:“時間不多了…我這縷殘念依靠基座復蘇的能量顯化,無法持久…必須告訴你們重要的信息…”
    它抬起骨手,指向大廳中心那復蘇的備用核心3號:“這并非簡單的‘備用能源’…它是‘鑰匙’…也是‘坐標’!”
    “鑰匙?坐標?”陸青璃和疤臉異口同聲,心中升起巨大的疑問。
    “沒錯!”守炬人的語速加快,聲音也開始變得有些飄忽不定,仿佛信號不良,“這座圣骸庫,真正的名字是——‘第七號靈炬維護與火種備份庫’!它最重要的功能,并非存儲能源,而是…保存并定向傳送文明的火種!”
    “在最終防線被突破前,偉大的‘御座’們做出了最后的計劃——將最核心的知識、最純凈的基因序列、最關鍵的科技藍圖…封存于特殊的‘火種容器’中,通過遍布各地的‘火種庫’內置的傳送陣列,試圖將它們發送至…至預設的、遠離災禍的‘安全坐標’!”
    “但‘大寂暗’的力量扭曲了一切…傳送大多失敗、中斷…絕大部分火種庫徹底失聯…我們這里,是少數幾個完成了部分火種發送,但自身傳送陣列也嚴重受損的庫點…”
    守炬人的殘念指向那復蘇的備用核心3號:“它復蘇的意義,不僅僅是為這個庫點提供能源!更重要的是——它重啟了與某個‘安全坐標’的微弱聯系!”
    “雖然無法再進行大規模傳送,但這聯系本身,就是一份…希望!一份證明!證明至少有一個預設的‘安全坐標’可能還存在!證明文明的火種,或許并未完全熄滅!”
    這個消息如同驚雷,在陸青璃和疤腦海中炸響!
    文明的火種可能還在某個地方存續?還有一個“安全坐標”?
    這簡直是黑暗絕望的世界中,驟然亮起的一絲微光!哪怕這微光再微弱,也足-->>以撼動人心!
    “那個坐標…在哪里?”疤臉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守炬人卻搖了搖頭,眼眶中的火焰明顯黯淡了一些:“不知道…坐標信息是加密的,只有完全啟動傳送陣列才能解析…而這里的陣列…損壞太嚴重了…備用核心3號的能量,也遠遠不足以支撐解析和啟動…”
    希望剛剛燃起,似乎又要熄滅。
    但守炬人接下來的話,再次將他們的心提起:“但是…這復蘇的聯系,如同在無邊的黑暗深海中點亮了一座微弱的燈塔…它不僅能被我們感知…也有可能…被其他東西…感知到…”
    “什么東西?”陸青璃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大寂暗’的源頭…或者…其他同樣在尋找火種的存在…”守炬人的聲音變得極其凝重,“它們…對純凈的‘薪火’能量…有著本能的貪婪和憎惡…你們剛才引來的,不過是一頭領主級存在的力量投影…若是被更恐怖的存在察覺到這里的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