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落荒而逃的背影,在沈靜姝的眼眸中,逐漸縮成一個小點,最終消失在回廊的盡頭。
他就這么走了。
沈靜姝怔怔地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
一陣微風拂過,吹起她鬢邊的一縷青絲,也吹得她心亂如麻。
他……這是什么意思?
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小姐。”
喜兒和福兒一左一右地快步走了過來。
喜兒的臉上寫滿了急切與好奇,人還沒站穩,話就先問了出來。
“小姐,怎么樣了?顧大人怎么說?他是不是答應了?”
福兒雖然沒開口,但那雙沉穩的眸子里,也透著一絲詢問。
沈靜姝回過神,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像是受驚的蝴蝶。
她將方才顧明那番“父母之命,媒妁之”的說辭,原原本本地復述了一遍。
話音剛落,性子最急的喜兒就先炸了。
“什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還要合八字?”
“這都什么年代……啊呸,這都是什么借口!”
“他一個五品官,能娶到您,那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他還挑三揀四的?”
“我看他就是瞧不上咱們商賈之家,故意拿話搪塞您呢!”
“小姐,您別信他!這人太虛偽了!”
“喜兒!”
福兒在一旁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制止。
“別胡說。顧大人是狀元出身,飽讀詩書,最是重禮數規矩。”
“他這么說,雖然有推脫的嫌疑,但明面上也挑不出錯處。”
沈靜姝沒有說話。
她的腦海里,反復回放著顧明當時的神情。
那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那個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她再不諳世事,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好像……很怕和我扯上關系。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一根細細的針,輕輕扎在她的心上,不疼,卻泛著密密麻麻的酸楚。
“小姐,您別聽福兒的。”
喜兒還在憤憤不平。
“他就是不想娶!要是真想娶,哪來那么多廢話?”
“爺早就說了,只要您點頭,金山銀山地給您當嫁妝,保他官運亨通!他有什么不滿意的?”
“或許……”
沈靜姝終于開了口,聲音很輕。
“或許,他真的只是……比較謹慎?”
她努力為顧明尋找著理由,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他說要合八字,看姻緣……那我們就去合。”
她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福兒。”
“奴婢在。”
“你去找全京城……不,全天下最好的相士。”
沈靜姝一字一句地說道,那雙美麗的眸子里,燃起一簇不服輸的火焰。
“我就不信,我們的八字,會合不來。”
“是,小姐。”
福兒恭敬地應下,心中卻輕輕嘆了口氣。
自家小姐這性子,怕是要在這位顧大人身上,栽個大跟頭了。
…………
曠日持久的科舉終于落下帷幕。
作為考官之一,顧明總算是完成了任務。
這考官當的,比考生還累,簡直就是大明朝版的996福報。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就可以在禮部衙門里,光明正大地摸魚劃水,坐等發俸祿了。
這天下午,顧明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優哉游哉地晃回自己的宅邸。
剛拐過街角,他就愣住了。
只見自家大門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數十個家丁,正排著長龍,將一口口貼著大紅喜字的箱子,從幾輛馬車上往下搬。
那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王公貴族在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