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洞穴的入口,隱蔽在溫泉谷地最深處一道幾乎被厚厚冰掛和枯藤完全遮蔽的巖縫之后,若非烏仁圖雅薩滿親自指引,外人絕難發現。站在那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幽深入口前,一股混合著遠古塵埃、濕潤巖石和某種奇異檀香的冰冷氣息撲面而來,仿佛能穿透衣物,直抵骨髓。洞內漆黑一片,深不見底,如同巨獸蟄伏的咽喉,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靜謐與威壓。
陳峰深吸一口氣,壓下因失血和疲憊帶來的眩暈感,將手中那支從“獵犬”尸體上繳獲、裝有微弱電池(符合時代背景的簡陋電池)的手電筒擰亮。昏黃的光柱刺破黑暗,卻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區域,更多的深邃依然隱匿在未知之中。
烏仁圖雅薩滿站在洞口,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她將那根鑲嵌著水晶的薩滿手杖鄭重地交到陳峰手中,枯瘦的手指緊緊握了握他的手背,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無比凝重的囑托:“孩子……記住,你不是去索取力量,而是去聆聽……聆聽先祖的低語,感受圣山的呼吸。里面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里面的考驗……需要你自己去面對。帶上這個,山靈會指引你,保護你……但最終,能依靠的,只有你本心。”
陳峰接過手杖,入手一片溫潤,那頂端的水晶在黑暗中似乎散發著極其微弱的、與他心跳隱隱共鳴的輝光。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老人家。等我回來。”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山谷中,趙山河正帶著還能行動的戰士和部族獵手緊張地布置著新的防線,挖掘陷阱,加固工事;林晚秋和蘇明月在臨時救護點忙碌著,她們的背影在暮色中顯得單薄卻堅定;而老煙槍,依舊靜靜地躺在薩滿的“撮羅子”里,生死未卜。所有人的希望,對抗“先行者”和即將到來的更大風暴的關鍵,或許就在這個洞穴之中。
不再猶豫,陳峰側身,堅定地踏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洞穴內部比想象中更加崎嶇復雜。腳下是濕滑不平的巖石,頭頂不時有冰冷的滴水落下,在寂靜中發出清晰的“嘀嗒”聲,更添幾分幽邃。空氣潮濕而冰冷,帶著濃郁的、歲月積淀的氣息。手電的光柱在巖壁上晃動,映照出一些模糊的、似乎是天然形成又仿佛帶有某種規律的紋路。
他按照烏仁圖雅薩滿事先的囑咐,循著那絲微弱的、源自薩滿手杖水晶的共鳴感向前摸索。手杖似乎真的在引導他,當他面臨岔路時,握住手杖的手會感受到一種極其細微的牽引力,指向其中一條路徑。
越往深處走,人工的痕跡越發明顯。巖壁上開始出現用某種暗紅色礦物顏料繪制的壁畫。起初的壁畫內容原始而樸拙,描繪著遠古的先民們狩獵、祭祀、與自然萬物共生的場景。但漸漸地,壁畫的內容開始變得離奇和……超前。
陳峰在一幅巨大的壁畫前停下腳步,手電光仔細掃過。壁畫描繪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災難:天空撕裂,燃燒的隕星墜落大地,山林燃燒,洪水泛濫。而在那災難的中心,描繪著一個模糊的、散發著光芒的人形輪廓,似乎正是這個“人”的到來,平息了災難,但也留下了某種……印記?壁畫的表現手法雖然古老,但那關于天災和“天外來客”的意象,讓陳峰心中劇震。
他繼續前行,后面的壁畫開始系統地記錄這個部族與“時空裂隙”相關的歷史。他看到壁畫上出現了類似星圖的圖案,標注著某些特殊的節點;看到了歷代薩滿在裂隙附近舉行神秘儀式的場景;更看到了一些關于如何利用特殊方法“安撫”或“加固”裂隙的、帶有強烈象征意義的符號記錄。這些知識,顯然超越了普通原始部落的認知范疇。
最終,他來到了一個相對開闊的洞窟。洞窟中央,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如同鏡面般平靜的地下湖,湖水漆黑,深不見底,卻隱約倒映著洞頂一些散發著微光的苔蘚,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而在湖泊的對面,矗立著一座用黑色巨石壘砌的、簡陋卻莊重的祭壇。
祭壇之上,沒有神像,只靜靜地放置著幾樣東西:一摞用某種不知名獸皮制成的、顏色發黃發暗的卷軸;幾塊刻畫著密密麻麻符號的骨片;以及……一件讓陳峰瞳孔驟然收縮的物品!
那是一件疊放整齊的衣物!雖然蒙塵,但依舊能辨認出,那絕非這個時代的產物!其迷彩的紋路、特殊的布料質感……陳峰太熟悉了!那是他那個時代,最頂尖的特種部隊才配發的專屬作戰服!而且,看樣式細節,似乎比他所在的“龍刃”部隊使用的,還要……超前一些?!
是“燭龍”!他果然來過這里!不僅來過,似乎還留下了什么東西?
陳峰的心臟狂跳起來,他繞過地下湖,快步走到祭壇前。他沒有先去動那件作戰服,而是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最上面那一卷獸皮卷軸。卷軸入手沉重,帶著歲月的滄桑感。
他緩緩展開卷軸。上面是用那種暗紅色顏料書寫的、密密麻麻的古老部族文字,其間夾雜著大量的象征圖案和星圖。陳峰看不懂文字,但那些圖案和星圖,結合烏仁圖雅薩滿之前的講述以及他作為現代特種兵的空間方位知識,他隱隱能猜到,這很可能記載著關于圣山這個“時空節點”的具體坐標、波動規律以及……某種封印或穩定它的方法!
就在他試圖理解這些圖案時,他的目光被卷軸末尾,幾行明顯是后來添加的、用炭筆書寫的、歪歪扭扭的漢字吸引住了!那字跡潦草而急促,仿佛書寫者在極度激動或痛苦的狀態下寫就:
“后來者……若你亦來自彼岸……謹記!”
“時空之弦……不可妄動……節點之力……非人可馭……”
“吾……‘燭龍’……昔日迷失……欲借力改天換地……鑄成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