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依舊帶著幾分涼意。
拂過山崗,吹動著楊塵的衣角。
他如同一尊雕塑,靜立于黑暗的山坡之上。
深邃的目光穿透夜色,平靜地注視著山下那片燈火通明的營地。
那里,正從一場喧囂的狂歡,無聲無息地滑向一場人間煉獄。
萬毒滅生大陣,已經徹底啟動。
這并非什么驚天動地的殺陣,沒有電閃雷鳴,沒有靈氣風暴。
它的力量,源于那些被楊塵精心煉制。
又以一種玄奧方式布置下去的毒。
它們無色,無味,無形,如同死神的呼吸,悄然籠罩了整個營盤。
最先出現異狀的,是那些負責外圍警戒的黑角族哨兵。
一個狼頭人身的戰士正靠著一棵大樹打盹,忽然感覺臉上奇癢無比。
仿佛有無數只螞蟻正在啃噬他的血肉。
他猛地驚醒,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那股癢意卻愈發深入骨髓,他開始瘋狂地撕扯自己的臉皮,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沒過多久,他便將自己抓得血肉模糊。
最后在極致的痛苦與癲狂中,一頭撞死在身旁堅硬的巖石上,就這么死了。
另一個正在溪邊取水的蛇人戰士,突然丟掉了手中的水囊,直勾勾地盯著清澈的溪水。
在他的眼中,溪水早已變成了一條翻滾著無數毒蛇的血河。
那些毒蛇正爭先恐后地向他涌來,張開腥臭的嘴巴。
“滾開!都給我滾開!”
他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拔出腰間的彎刀,對著血河瘋狂劈砍。
然而,他身邊的同伴,在他眼中卻變成了一條最為巨大的血色蟒蛇。
“去死!”
他雙目赤紅,狀若瘋魔。
轉身一刀,便將毫無防備的同伴攔腰斬斷。
鮮血流了一地,濃郁的血腥味,成了這場混亂的催化劑。
這樣的場景,在營地的各個角落,開始如同瘟疫般飛速上演。
迷魂丹的藥力發作了。
它不會直接殺死修士,卻能無限放大他們內心最深處的暴虐與殺意。
同時讓他們產生最恐懼的幻覺。
在藥力的影響下,昔日的袍澤,此刻都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
“殺!”
“你敢偷襲我!”
“都得死!你們都得死!”
營地徹底炸了鍋。
喊殺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此起彼伏。
無數黑角族戰士如同瘋了一般,毫無理智地攻擊著身邊一切會動的生物。
他們甚至分不清敵我,往往上一刻還在聯手對付別人,下一刻就互相捅了刀子。
篝火被踢翻,帳篷被撕裂,到處都是火焰與鮮血。
而另一些戰士,則遭遇了截然不同的命運。
一個剛剛還在酒桌上吹噓自己勇武的牛頭人頭領,正準備起身去參與混戰。
卻忽然感覺雙腿一軟,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瞬間抽空。
他引以為傲的,那足以開山裂石的肉身力量,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么……怎么回事?我的力氣……”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只能像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
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已經陷入癲狂的同伴,舉著巨斧向他走來。
臉上帶著猙獰的狂笑。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