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尊做工精湛的玉雕——羽翼豐滿的雀鳥緊緊攀附于雍容華貴的牡丹之上,一眼望去便知價值不菲。又聞內侍尖著嗓子唱道:
“娘娘有旨,今日沈公子大婚,特賜‘攀枝呈祥’玉雕一尊,愿公子此后前程似錦、步步高升,永攀高枝!”
“攀高枝”三字被說得清晰響亮,人群中不知何時混進幾位“知情人”,將沈家拒認兒時婚約,卻轉而求娶南楚王室女沈婧的前因后果細細道來。
眾人此刻再看那玉雕,眼底皆多了幾分玩味。
不過,這是婚宴上的小小插曲,沈家有意壓下,前來觀禮的也皆是通透人,聽過便作罷,沒人做那愣頭青、出頭鳥。
可消息傳入皇后的耳中時,本就因禁足滿心郁火的沈東君簡直是氣了個半死,連著摔了好幾套上好的茶具——定是薔美人那賤人借機報復!一定是她!
皇帝得知此事時亦愣了愣,他沒料到即將臨盆的容容竟會主動出面生事。罷了,且讓她出出火氣也好,只要不氣壞自己與腹中的孩兒便好。
話雖如此,皇帝還是即刻加派了數名龍衛前往瑤華宮,務必確保這最后一個月安穩無虞。
“無趣。”薔美人隨手將果皮擲進盤中,她費了足足千兩銀呢,就算是扔進水里也能聽個響吧?好家伙,皇后什么時候變龜孫了?
青幺在一旁無奈搖頭,卻并未多。她的職責本就是守瑤華宮、護她周全,至于小孕婦使使小性子、頑劣了些,她也是能理解的。
薔美人捧著圓如籮筐的肚子起身,朝窗外大好日光望了望,轉頭問青幺:“你說……今夜會不會有動靜?”
她都這樣挑釁了,皇后不反擊么?
正在縫制小娃娃衣裳的青幺指尖一頓,在心底輕嘆了口氣。旁人皆盼平安順遂、無事發生,她倒好,偏是唯恐天下不亂。
“不會。”縱有萬般無奈,青幺還是好脾氣地應道,語帶溫柔地安撫:“縱使真有那不長眼的,也舞不到咱們跟前——旁的不說,有琴、棋、書、畫、墨、書六人守著,擅入者必死。”
琴、棋、書、畫、墨、書皆是青幺的弟子,常年隨侍身側,御蟲之術早已大成。若有不長眼的敢來尋釁,怕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薔美人不滿的撇著嘴、瞪了青幺一眼,帶著三分埋怨七分撒嬌:“哼,你們倒是吃香喝辣,連口湯都不肯給我留,太過分了!”
“你啊~”青幺寵溺一笑,放下手中活計走到她身邊,輕輕撫了撫她的肚子,溫聲哄道:“為了小皇子,咱們再忍忍,好不好?”
“是女兒!女兒女兒女兒~說了多少遍是女兒!”這是晚晚診的結果,薔美人深信不疑。
青幺搖了搖頭,端過桌上溫涼適宜的花茶遞到她手中:“女兒就不是皇子了?在我這兒,都一樣。”
她家中又無皇位要繼承,無論薔美人生男生女,皆無差別。且就算是真有皇位又如何?女皇也是做得。思緒至此,青幺忽然想起一事,緩緩開口:
“窈娘已經生了。”
“……幾只?”薔美人問。
“七。”
“嘖,還得是她!”薔美人被這事兒轉移了注意力,津津有味地問:“那只大撲棱蛾子在哪兒呢?給我瞧瞧。”
若是旁人敢叫青幺的本命蠱幻翼蝶為大撲棱蛾子,青幺定會讓對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這話是溫有容問的,青幺便只有失笑:“在我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