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迷路了?”
灰鼠老血主說出的每個字都帶著刺。
是啊,這對巴魯父子天天說迷路,抓個山鼠都那么費勁。
“血主大人,又被您說中了。”
巴魯心里高興。
高興的不僅僅是能活著回來。
“哦,你這個家伙,”
老血主靠在厚實木椅里,又上下掃了眼這個擅長迷路的族人:“不會又沒打到獵物吧?”
“也被您說中了,”
巴魯面對老血主不害怕,是因為他有不害怕的底氣。但看到那位愁容的臉涌上憤怒時,連忙表示:“但我得到了饋贈。”
“饋贈?”
老血主提了下眉頭。
這個蠢貨,又想跟我說神明那一套?
啪啪!!
巴魯抬手拍了拍,同時向帳篷外呼喊:“我的孩子,快把東西帶進來給血主大人瞧瞧。”
話音落下。
白天為父親血勇的年輕人,費勁氣力的拖著一堆被破布蓋著東西進來。
在父親的示意下,扯開掩蓋。
“嗯?”
原本靠在厚實木椅里的老血主,猛地坐正身子,又身子前傾使勁睜眼盯著。
覺著這樣不夠,衰老的身體立刻脫離木椅,快步來到那堆東西跟前。
激動的看著,心里也在數著:1頭新鮮的馴鹿、12只兔子、8只野雞、3只獾,還有一些肉干,外加4只被剝了皮的狐貍。
狐貍皮不在。
因為,狐貍皮已經被圖蒙剝走,他要做一件禮物贈送給他敬愛的羅林老爺。
“這是哪來的?誰的饋贈?”
“血爪部的圖蒙。”
巴魯開始講述。
講述今天迷路后的經歷,講述遇到血爪部的人,還有那位大方的人是多么的寬仁。不僅沒有對他們進行傷害,還給了這么多禮物。
也講述了血爪部,在去年冬天所見證的神跡。以及給出神跡的人:“那之后,他們信奉了獸神。”
說到這里。
巴魯指著那些肉干:“那個圖蒙說,他們整個冬天都喝著肉糜粥,吃著面包,啃著大骨頭。還有,多余的都熏制了肉干,能讓他們吃飽到秋季收獲。是的,沒錯,他們還有了馬匹,還飼養了幾百頭馴鹿,他們現在每天都能喝到最新鮮的馴鹿奶。”
此時,正是馴鹿哺乳期。
都是天賦加身的,奶量驚人。
“獸神?”
老血主望著那些饋贈,聽著身邊人說著話,又想著部族冬天的凄慘。
他此時有些羨慕。
可理智讓他重新回過神來:“不對啊,我記得是血爪部是要去殺掉那個騎士,怎么現在…他們反而效忠那位洛伊人騎士了呢?”
“這…”
巴魯左右看了看帳篷,聲音變得謹慎:“這我不敢說,也不能亂說。”
“說,不管是什么,我都原諒你且不會追究你的任何罪責。”
“這…”
“快些,不然我現在就割了你的舌頭。”
“是,”
巴魯又看向兒子,遞出眼神。
在兒子將帳篷門關閉后,他這才像老血主講述:“那個圖蒙說,他們部族的人是被薩滿巫師所蒙蔽,才做出了那些蠢事…血主大人,那是他說的,并非是我想這么說…”
“我知道,說重點,”
老血主抓起一條肉干,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我說過不會怪罪你。”
嗅嗅,這味道很好,竟然還使用了些洛伊人的香料。
“是,”
得到這樣的承諾,巴魯覺著可以放心的說:“那個圖蒙說,他們的薩滿巫師滿嘴的謊,讓他們ansha騎士這件事更是再被別人利用。而他們被擊敗,騎士并沒有降下憤怒,只是讓他們用勞動為所犯的錯誤贖罪。而且,還將他們的血主帶在身邊親自培養…”
“嗯。”
灰鼠老血主點著頭。
那些親自培養,教授知識、劍術、騎術什么的他并不關心。
而是在想另一件事。
那個洛伊人騎士,竟然沒有殺掉血爪部小血主。沒有殺,反而還應允其成年后返回血爪部繼續當血主。
換在野蠻人部族,被擊敗的血主和血主繼承人,都得死。
“這并不是全部,”
巴魯不知道老血主在想什么。
還是繼續著自己的話:“那位騎士不僅不傷害他們,還讓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回去與家人團聚,這根本不是俘虜和奴仆該有的待遇。而且,在冬天沒有吃食,血爪部全族祈求神明得不到回應時…”
說到這里,巴魯再次停頓。
生怕這時候本部族薩滿巫師闖入。
他也小心的湊近老血主小聲繼續:“圖蒙說,那位騎士向獸神祈求,拯救他們的族人。那位騎士外面由早上祈求到傍晚,一動不動,最后,竟然為他們跪地向獸神祈求。緊跟著…”
或許是說到興奮處。
也或許是想要將新朋友圖蒙當時講述的樣子表現出來。
巴魯抬起胳膊搖晃著手:“那天大雪紛飛,寒冷異常,雪幕下群狼與大熊和其他猛獸,驅趕著不知多少馴鹿、馬鹿、狍子、兔子而來。驅趕至他們的村寨內,驅趕至他們的帳篷里,最后…”
“最后,那些猛獸集體跪伏在那位騎士身前,像是朝拜一樣才舍得離開。”
“在那之后,圖蒙才知道那位騎士是獸神在人世間的使者。”
“也在那之后,他們血爪部徹底拋棄虛無的神明,改信讓他-->>們衣食豐盛的獸神。”
“而且,他們已經擁有了新的穩定的生存方式,畜牧馴鹿等野物,還有穩定的耕作。”
“但是,”
顯然,巴魯已經徹底說到盡興。
早已忘了身處何處:“但是,圖蒙說他們不信那位騎士是獸神的使者。”
“不信?”
老血主皺眉,說真的自己都已經信了。隨之反問:“為什么不信?”
“因為…”
巴魯深呼吸,說出他這輩子都難說出的驚人語:“因為,他們更愿意相信,那位騎士是獸神的化身。”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