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沅已經酒意上頭,倒在沙發上。
可卻仍是一臉酡紅地拒絕他。
擺擺手,虛弱道:
“不行。”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邵荊易,你別再問了。”
再問,她真的要把持不住了。
現在還殘存的理智告訴她,邵荊易此人,最討厭別人出爾反爾。
他從小到大,都處在隨時被拋棄的恐懼中。
他是私生子。
他媽媽因為受不了豪門殘酷的利益斗爭,和他爸爸數不清的女人,最終出軌,和自己的白月光私奔,拋下了邵荊易。
她走前,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是。
“要不是因為你,我怎么會被困在這里,活得這么痛苦?”
“我當初就不該把你生出來!”
“你活著,就是罪孽!”
邵荊易哭著求她不要走,說自己一定會做得很好很好,替她去爭取她想要的東西。
或者,帶他一起走。
可是她說,她想要的,是沒有過他這個兒子。
她要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一個沒有邵家,沒有邵荊易的人生。
她走了。
把邵荊易一個人丟在權力傾軋的豪門斗爭中。
丟在沒有母親的,人人看不起的私生子的境地中。
他為了活下去,為了有尊嚴地活著,接受了爺爺近乎殘酷的培養和歷練。
他戴上面具生活。
從不將自己真實的情緒暴露人前。
在一次一次將自己逼到絕境的情況下,做到了最優。
可還是承受了數不清的,來自爺爺的失望的目光。
他不曉得自己的極限在哪里。
因為他總是能做到更好。
直到最后,他連爺爺的利益都可以動搖。
他以為這次,終于可以獲得認可,終于可以獲得渴望的聯結和稱贊。
可等來的,卻是再一次的拋棄。
這一次,他收拾了所有情緒,終止了自己所有不切實際的,對關系的渴望和幻想,把爺爺趕下了馬。
他獲得了所有。
可卻感覺自己從未擁有過。
他戴著無懈可擊的偽裝,慣常溫和地笑,在最高處觀望自己的缺失。
告訴自己,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需要。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
鳥兒死去的時候,它們的肚皮會朝向天空。
這意味著,當你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柔軟,就等同于死亡。
所以,不可以。
他要戴著面具生活。
一輩子戴著面具生活。
因為他無比渴望的,只有活下去這件事。
至于愛。
他不需要。
真的。
時沅想到那些資料上顯示的,從他燒毀的日記中記錄的字字句句,看著他如山霧般溫柔的眉眼。
心中滾過無盡的心疼。
她想。
為了帶給他足夠的安全感,從一開始,自己就必須是一個而有信的人。
說到,就要做到。
堅持自己的原則,比一切行為都更能讓他安心。
這樣當她承諾自己不會離開時。
他才會相信。
邵荊易摸著她的臉,眼底神情柔和繾綣,“好,不問了。”
“寶寶別怕。”
沒有她的允許,他不會做這樣的事。
即使渾身的毛孔都叫囂著要吻她,但她說不行,那就是不行。
他想,她今天給他的已經足夠多。
太過貪心,是會被收回糖果的。
他摸過她的眉眼,心里想著。
她不夠醉。
亦或是,他不夠好。
沒關系,他會等。
等到她主動親吻他,或者,求著他給她的那一天……
他推了推眼鏡。
抱起時沅,往臥室走去。
他把她輕輕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