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監招標的日子一天天臨近,洛陽紙業的氣氛也變得空前緊張。各大紙坊都在暗中使勁,都想在這場“皇糧”爭奪戰中分一杯羹。而處于風暴中心的“云琰紙坊”,更是如同上緊了發條,日夜不停地準備著。
蔡琰幾乎住在了工坊里,帶著核心工匠對投標樣品進行最后的優化。她要確保“云琰紙”在潔白度、韌性、均勻度、吸墨性等所有明面指標上,都達到無可挑剔的完美。同時,她還準備了一份詳盡的工藝說明和成本分析,用以應對可能的質詢。
趙云則忙著在外奔走,一方面鞏固與其他紙坊的“統一戰線”,一方面通過各種渠道打探少府監內部的動向和張讓可能設置的陷阱。
這天,趙云從王捕頭那里得到一個重要消息:張讓的心腹,那個采辦司的管事,正在暗中接觸其他幾家有實力的紙坊,許以重利,條件是讓他們在投標時聯合起來,集體壓低報價,并暗中詆毀“云琰紙坊”的紙張“華而不實”、“成本虛高”!
“他娘的!這老閹狗果然玩陰的!”趙云氣得咬牙切齒,“想用價格戰和謠拖垮咱們!”
蔡琰聞,卻并不意外,反而冷笑一聲:“意料之中。他這是雙管齊下,一方面用苛刻的標的逼我們,另一方面在競爭對手中埋釘子。既然如此,我們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立刻調整策略,讓趙云去找那幾家被接觸的紙坊主“談心”。趙云憑借著他那套“武官”身份和豪爽性格,再加上實實在在的利益分析(指出張讓壓價最終會損害所有紙坊的利益),成功說服了其中兩家保持了中立,甚至有一家答應在投標時見機行事,暗中配合。
與此同時,蔡琰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她以“蘭臺令史”的官方身份,向少府監和負責協調此事的尚書臺相關部門,提交了一份正式的《陳情文書》。
文書中,她并未直接指責張讓,而是以“厘清規制、便利招標”為名,提出幾點建議:
第一,建議明確招標紙張的具體驗收標準和檢測方法,避免主觀判斷,以示公允。
第二,建議公布所有投標者的報價區間(匿名),確保價格競爭的透明度。
第三,提請朝廷關注紙張質量與成本的平衡,避免因過度壓價導致以次充好,影響宮廷文書保存。
這份文書措辭嚴謹,立意高遠,完全站在“維護朝廷利益”的立場上,讓人挑不出毛病。但它像一根軟釘子,巧妙地限制了張讓在標準和價格上做手腳的空間,并將招標置于更廣泛的監督之下。
文書遞上去后,果然引起了一些反響。尚書臺幾位傾向清流的官員對蔡琰的建議表示認可,認為有助于規范采購。雖然最終決定權仍在少府監,但無形中給張讓套上了一個小小的緊箍咒。
張讓得知后,氣得砸碎了一個茶杯:“好個伶牙俐齒的賤婢!竟敢跟咱家玩這套官面文章!”
但他暫時也無可奈何,蔡琰的舉動完全符合程序,且有道理,他若公然反對,反而顯得心中有鬼。
終于,招標的日子到了。
地點設在少府監下屬的一處官署大堂。當天,大堂內氣氛肅穆。上方主位坐著以張讓為首的幾個少府監官員,旁邊還有尚書臺派來的兩名官員作為“見證”。下方,則坐著包括“云琰紙坊”在內的七八家最有實力的紙坊代表。
張讓今日穿著一身紫色宦官常服,面無表情,眼神掃過臺下眾人,尤其在趙云和蔡琰身上停留了片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招標開始,少府監的官員宣讀了那份被刻意提高了標準的招標要求,果然極其苛刻,尤其是耐久度和防蠹要求,幾乎達到了變態的程度,價格卻壓得極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