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天光微亮。悅來客棧后院那場短暫而激烈的交鋒,除了當事雙方(以及那頭被迷暈、醒來后有點懵的看門狗),再無旁人知曉。
趙云和蔡琰將那兩個被捆成粽子、嘴里塞了破布的黑衣人,暫時塞進了存放草料的小隔間里,由那頭剛剛立功(雖然是被動立功)的倔驢代為“看管”。那驢似乎對這兩個不速之客很不滿,時不時湊過去噴個響鼻,嚇得兩個殺手瑟瑟發抖。
“師姐,接下來怎么辦?”趙云洗了把臉,擦掉手上的灰燼,眼神銳利,“是直接把這倆貨扭送衙門,還是……”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當然,主要是嚇唬意味,童淵老爺子教導他不可濫殺無辜,但這倆是殺手,算不算無辜有待商榷。
蔡琰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沉靜,她輕輕搖頭:“送官不妥。胡謅既敢派殺手,必有后手,或許與衙門中人早有勾結,屆時反咬一口,我們人生地不熟,恐難脫身。至于殺之……有傷天和,亦會引來更dama煩。”
“那難道就這么放了?”趙云皺眉。
“自然不是。”蔡琰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此事,關鍵在胡謅。與其對付這兩個小卒,不如直接與幕后之人攤牌。讓他知難而退,或許還能……化險為夷,甚至為我所用。”
“為我所用?”趙云一愣,“師姐,你還想跟這老狐貍合作?”
“非也。”蔡琰微微一笑,“是讓他以為還能合作,但主動權,需掌握在我們手中。趙師兄,你可敢與我去會一會這位胡爺?”
趙云胸膛一挺:“有何不敢?正好問問他,這‘朋友’二字,在他那兒是怎么寫的!”
計議已定,趙云讓客棧小二去給胡謅常去的茶樓送了個口信,約他巳時三刻(上午十點左右)在城東的“清心茶館”一敘,說有“要事相商”,關乎造紙大業。
巳時三刻,清心茶館二樓雅間。
胡謅準時到了,依舊是那身綢布長衫,搖著折扇,臉上掛著慣有的、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只是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眼神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和疑惑。他派出的兩個好手一夜未歸,音訊全無,這讓他心里七上八下。接到趙云的邀請,他本能覺得不妙,但又存著一絲僥幸,或許只是談普通的合作?
“趙公子,蔡小姐,二位久等了!”胡謅推門而入,熱情地拱手,“不知有何要事?可是造紙之事有了新進展?”他試探著問道。
趙云沒有起身,只是指了指對面的座位,臉上沒什么表情:“胡先生請坐。”
蔡琰則安靜地坐在一旁,素手烹茶,動作優雅,仿佛只是來品茗的。
胡謅心下更覺不安,干笑兩聲坐下:“趙公子,今日似乎……心情不佳?”
趙云沒接話,而是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啪”地一聲輕輕放在桌子上——正是昨晚從殺手身上搜出的那個用來取樣的小瓷瓶。
胡謅看到那瓷瓶,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瞳孔微縮,但隨即強自鎮定:“趙公子,這是……何意?”
“胡先生不認識此物?”趙云端起蔡琰剛斟好的茶,吹了吹熱氣,慢悠悠地問。
“呵呵,一個普通瓷瓶而已,胡某怎會認識?”胡謅搖著扇子,掩飾著內心的慌亂。
“普通瓷瓶?”趙云笑了笑,“那可能是我記錯了。昨晚客棧后院進了兩個小毛賊,身手還不錯,帶著飛鏢匕首,還有迷藥毒針,目標明確,就是沖著我那點造紙的家伙事去的。這瓶子,就是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
胡謅額頭微微見汗,扇子搖得更快了:“竟有此事?真是無法無天!趙公子沒事吧?可曾報官?一定要嚴懲這些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