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寫字樓的走廊已經徹底安靜下來，只有林宇所在的辦公區還亮著兩盞燈——一盞是他工位上的冷白臺燈，另一盞是茶水間那盞接觸不良的暖黃頂燈，忽明忽暗的，像快熄滅的燭火。

桌上的資料堆得像座小山，從競品的環保廣告案例到最新的《綠色包裝行業標準》，每一頁都需要林宇逐字核對，再整理成張濤要的“可視化表格”。下午張濤甩給他資料時，語氣輕描淡寫：“這些都是基礎活，你今晚加個班，明早九點前放我桌上，別耽誤項目啟動會。”沒提一句“辛苦”，也沒說“要不要幫忙”，仿佛他的時間就該用來填補這些沒人愿讓的空缺。

林宇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鼠標指針在屏幕上“卡頓”了一下——不是電腦卡，是他的指尖在發抖。從早上八點到現在，他只吃了一個便利店的涼包子，胃里空蕩蕩的，泛著一陣又一陣的酸水。他起身走向茶水間，路過張濤的工位時，瞥見對方桌上還放著半杯沒喝完的拿鐵，杯壁上印著“連鎖咖啡旗艦店”的logo，那是他攢半個月也舍不得喝一次的牌子。

茶水間的飲水機還在工作，“嗡嗡”的電流聲在安靜里格外清晰。林宇從抽屜里翻出最后一桶泡面——還是上周超市打折買的，香辣牛肉味，包裝上印著“三分鐘即享美味”的大字，此刻卻顯得格外諷刺。他接了熱水，小心地把泡面桶放在冰冷的瓷磚臺上，看著熱水漫過面餅，香氣慢慢飄出來，心里卻沒半點食欲，只有一種麻木的疲憊。

等泡面的間隙，他摸了摸口袋，想拿手機看看時間，指尖卻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是那天凌晨撿到的黑色手環。他把手環掏出來，放在掌心來回摩挲，磨砂的表面很舒服，沒有任何品牌logo，只有側面一個小小的圓形按鈕，按下去沒反應，晃一晃也聽不到半點聲響，像個沒裝電池的玩具。

之前他問過幾個相熟的通事，沒人見過這個手環；也去前臺查過失物登記，登記本上全是“丟失u盤”“遺落鑰匙”，沒有半個“手環”的記錄。林宇甚至猜過是不是張濤的——畢竟那天下午他去會議室搬的，全是張濤要的文件，可張濤手上戴的是限量款運動手表，怎么看也不會用這種沒牌子的手環。

“咕嚕——”胃里的抗議聲把林宇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端起泡面桶，撕開調料包時，手指不小心沾了點辣油，蹭在手環上，他趕緊用紙巾擦干凈，鬼使神差地把環扣在了手腕上——大小居然剛好，貼合著皮膚，傳來一陣淡淡的涼意，像戴了塊冰玉。

他坐在工位上，小口吃著泡面，面條已經泡得有點軟爛，辣味嗆得他喉嚨發緊，卻沒讓他覺得暖和。電腦屏幕上還停留在“競品案例整理表”的界面，他咬著筷子，眼神落在表格里“用戶轉化率”那欄數據上，突然覺得很迷茫：自已每天像個陀螺一樣轉，到底在圖什么？漲工資遙遙無期，感情看不到希望，連辛苦想的創意都能被人輕易搶走，這樣的日子，還要熬多久？

吃完泡面，他把空桶扔進垃圾桶，剛要坐回工位，手腕上的手環突然輕輕震了一下——很微弱，像蝴蝶扇了下翅膀，若不是貼在皮膚上，根本察覺不到。林宇愣了愣，低頭看向手環，還是那副黑沉沉的樣子，沒任何變化。“難道是錯覺？”他皺著眉，又按了按那個圓形按鈕，依舊沒反應，只好搖搖頭，把這當成是太累產生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