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裂縫如同撕裂天穹的傷疤,橫亙在南極冰原上空。裂縫之后,是無盡的冰冷虛空,以及從中緩緩駛出的、令人窒息的鋼鐵洪流。
十二艘“破界級”主力艦率先現身。每一艘都長達五公里,艦體呈暗啞的紫黑色,表面布滿了如同生物血管般蠕動的能量管道和猙獰的炮口。它們并未完全脫離裂縫,只是將前半部分艦身探出,如同毒蛇出洞,冰冷的炮口已經對準了下方的冰原和星門所在。
緊隨其后的是三十六艘“獵殺級”護衛艦,體型稍小,但更加靈活,如同狼群般環繞在主力艦周圍,封鎖了所有可能的逃脫方向。
最后,裂縫深處,一團更加龐大、更加恐怖的陰影緩緩浮現。
那是一艘長度超過二十公里的巨型艦船,艦體不再是單純的金屬,而是一種介于晶體、生物組織和機械之間的詭異材質,表面流淌著暗金色的能量紋路,整體輪廓如同一個巨大的、閉合的眼瞼。當它完全駛出裂縫時,“眼瞼”緩緩睜開,露出一顆直徑數公里的、由純粹能量構成的暗紫色“瞳孔”。
“審判者”旗艦——裁決者艦隊的核心,大審判長的座駕。
冰冷宏大的聲音,正是從這顆“瞳孔”中發出:
“‘星炬’,你躲藏得夠久了。現在,交出‘起源星核’,跪下,接受‘凈化’。這是你們文明最后的救贖。”
聲音不僅僅是聲波,更是直接作用于規則的威壓。冰原上的臨時基地內,所有電子設備瞬間黑屏,特勤隊員們抱頭跪倒,七竅滲出鮮血。連玄誠子這樣的修士都臉色蒼白,不得不運功抵抗這股直接針對靈魂和規則的壓迫。
只有溫若依和蘇晴,因為身上有梁銘留下的規則庇護,勉強還能站立,但也是搖搖欲墜。
冰下空洞,星門之前。
梁銘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就將陳星護在了身后,同時釋放出自己的規則領域,形成一個淡金色的護罩,隔絕了大部分威壓。
他的目光透過冰層,仿佛看到了蒼穹之上的恐怖艦隊,眼神冰冷如鐵。
“獵手……終于親自下場了。”他低聲自語,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畏懼,只有一種早有預料的凝重。
陳星躲在他身后,小臉煞白,但還是緊緊抓著梁銘的衣角,沒有退縮。
“梁叔叔……它們……好多……”少年聲音發顫。
“別怕。”梁銘轉身,蹲下,直視陳星的眼睛,“還記得我們來這里是為了什么嗎?”
“為了……拿到能打壞人的東西。”陳星看向那扇敞開的、通往知識之海的門扉,以及門后懸浮的三樣遺澤。
“對。”梁銘點頭,“現在,壞人來了,我們需要那些東西。敢不敢,跟叔叔一起進去,把它們拿出來?”
陳星看著梁銘堅定而信任的眼神,又看了看外面冰層之上隱約傳來的恐怖威壓,用力點了點頭:“敢!”
“好孩子。”梁銘站起身,牽起陳星,毫不猶豫地踏入了知識之海的門扉。
在他們進入的瞬間,門扉自動關閉、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知識之海內部,并非真正的海洋,而是一個無限延伸的、由流動的規則信息和歷史片段構成的空間。無數光點在其中飛舞,每一個光點都蘊含著一份知識、一段記憶、一種技術。
而中心懸浮的三樣遺澤,則如同定海神針,散發著穩定而強大的氣息。
梁銘沒有時間細細探索,他直接帶著陳星,來到了那枚拳頭大小、散發白光的晶石碎片前。
晶石碎片懸浮在一個簡單的石臺上,旁邊用守望者的文字刻著一行小字:
“星核碎片·秩序側片·投影之七。以‘秩序之種’血脈為引,以‘純凈之心’共鳴,可喚醒投影之力,連接星核本源,暫借‘定義秩序’之權柄。然,投影之力不可久持,強行承載,有損本源。慎用。”
投影之七!果然只是真正星核碎片的投影,并非本體!但即便如此,它也能“暫借定義秩序之權柄”——這意味著,使用者可以在短時間內,擁有部分定義和改寫規則的能力!
這力量……足以對抗裁決者艦隊!
但副作用也很明確——“有損本源”,強行使用可能對使用者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梁銘看向陳星:“陳星,我需要你的幫助,來喚醒這塊晶石。”
“我該怎么做?”陳星問。
“把手放上去,用心去感受它,就像你感受自己體內的金色絲線一樣。”梁銘指導道,“不要抗拒,讓它認識你,認可你。”
陳星依,將小手輕輕放在晶石碎片上。
瞬間,晶石光芒大盛!柔和的白光將陳星整個人包裹,他體內的金色絲線自動浮現,與晶石的光芒交織、共鳴。無數溫和的、充滿了秩序與智慧的信息流,順著光芒涌入陳星的意識。
少年閉上眼睛,眉頭微蹙,似乎在努力理解和承受這些信息。
梁銘則轉向了那本自動翻動的金屬書籍——源初契約。
書籍的封面沒有文字,只有一個復雜的、不斷變化的規則印記。當梁銘靠近時,書頁自動停止翻動,攤開在某一頁。
頁面上,同樣用守望者文字書寫著一段契約:
“契約者:”
“以‘守望者’第七支部之名,與‘秩序之種’簽訂臨時契約。”
“契約內容:契約者可憑借此契,在‘星核投影’喚醒期間,獲得‘秩序武裝’使用權及‘守望者知識庫’臨時訪問權限。同時,需承擔‘守護此界秩序’之責任,抵御‘混沌侵蝕’(特指‘獵手’文明)。”
“契約代價:契約期間,契約者需承受‘秩序反噬’,規則之軀將承受額外負荷。契約結束后,需將‘秩序武裝’歸還,并清除‘守望者知識庫’訪問記錄。”
“是否簽訂?是否”
下方,有兩個光點,分別對應“是”與“否”。
梁銘沒有絲毫猶豫,手指點在了“是”上。
嗡——!
金屬書籍爆發出強烈的銀光,整本書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沒入了梁銘的眉心!大量的、關于“秩序武裝”使用方法和“守望者知識庫”的信息,瞬間涌入他的意識海!
與此同時,那柄懸浮的銀色長槍——秩序武裝·破曉之鋒——也自動飛起,落入梁銘手中。
長槍入手冰涼,卻仿佛與他的規則之軀產生了血脈相連的感覺。槍身銘刻著細密的規則紋路,槍尖處一點寒芒,仿佛能刺破一切虛妄與混亂。
最后一樣遺澤,也被他掌握。
而這時,陳星那邊也完成了與晶石碎片的共鳴。
少年睜開眼睛,原本清澈的眼眸中,多了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深邃與智慧。他看向梁銘,聲音平靜了許多:“梁叔叔,我……好像知道怎么用它了。它說……它可以借給我們力量,但時間很短,而且……用完以后,我會睡很久。”
梁銘心中一緊,但此刻已別無選擇。
他握住陳星的手,另一只手緊握破曉之鋒,沉聲道:“那就借用它的力量,一起,把那些壞人趕出去!”
陳星重重點頭,雙手捧起那枚光芒大盛的晶石碎片。
“以秩序之種的名義……喚醒星核投影……請借給我……守護家園的力量!”
晶石碎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白光!光芒穿透了知識之海的壁壘,穿透了冰層,甚至穿透了裁決者艦隊帶來的黑暗天幕,如同一道純凈的秩序之光,直沖天際!
整個南極冰原,不,是整個地球的規則織網,都在這一刻劇烈震動!
蒼穹之上,審判者旗艦的暗紫色瞳孔驟然收縮。
“星核投影……被喚醒了?!怎么可能這么快?!”冰冷的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情緒波動,那是震驚與……貪婪!
“艦隊!立刻攻擊!摧毀那片區域!奪下星核投影!”
命令下達的瞬間,十二艘破界級主力艦的主炮同時亮起暗紫色的毀滅光芒!三十六艘獵殺級護衛艦的能量魚雷也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目標:冰下空洞,星門所在!
足以瞬間汽化大陸架、引發全球性地質災難的飽和打擊,降臨了!
第一百五十六日:破曉之鋒,定義秩序
攻擊降臨的前一秒。
知識之海內,梁銘一手握著陳星的手(陳星雙手捧著晶石碎片),一手高舉破曉之鋒。
晶石碎片的光芒通過陳星的身體,再通過連接的手臂,源源不斷地注入梁銘體內,并與破曉之鋒產生共鳴。
梁銘感覺自己的規則之軀正在發生驚人的變化。
那些淡金色的裂痕痕跡,在星核投影力量的灌注下,不僅徹底愈合,更開始浮現出更加復雜、更加本質的銀色規則紋路!他的意識無限拔高,仿佛與整個地球的規則織網融為一體,能“看”到每一條規則脈絡的走向,能“感覺”到每一次能量波動的頻率。
更關鍵的是,他觸摸到了一種全新的“視角”。
不再是“應用”規則,不再是“引導”規則,而是……“審視”規則,甚至,“定義”規則!
這就是星核投影借予的“定義秩序之權柄”!雖然只是臨時、有限、且是投影的權柄,但已經足夠!
當裁決者艦隊的毀滅性炮火即將觸及冰層的瞬間,梁銘舉起了破曉之鋒,槍尖遙指蒼穹。
他沒有喊出什么招式名,只是平靜地、如同陳述事實般,說出了一個詞:
“此地,禁止能量湮滅。”
聲音很輕,卻仿佛直接刻印在了這片空間的底層規則之中。
嗡——!
以破曉之鋒的槍尖為中心,一片無形的、銀白色的“秩序領域”急速擴張,瞬間籠罩了整個南極冰原上空!
然后,讓所有目睹者永生難忘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足以毀滅一切的暗紫色主炮光束、能量魚雷,在進入銀白領域范圍的瞬間,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壁,驟然停滯!
不,不是停滯。
是“失效”。
構成這些攻擊的能量粒子,在秩序領域的規則定義下,被強行“否定”了其“湮滅物質”的屬性!它們依然存在,依然在運動,但失去了所有的破壞力,變成了一團團無害的、靜靜燃燒的紫色光焰,懸浮在空中,如同節日的煙花。
裁決者艦隊的飽和打擊,被一句話,輕描淡寫地……“無害化”了。
“不可能!!!”審判者旗艦中傳出驚怒的咆哮,“定義規則?!這至少是‘審判長’級別才能觸及的領域!一個土著星球的低等生命,怎么可能做到?!”
但事實就在眼前。
梁銘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冰原上空。他依舊牽著陳星的手,少年捧著晶石碎片站在他身邊,兩人的身影在銀白領域的映襯下,如同神只臨凡。
破曉之鋒斜指地面,梁銘的目光平靜地掃過蒼穹之上的龐大艦隊,最終定格在那顆暗紫色的瞳孔上。
“獵手,”他的聲音通過規則層面,清晰傳到每一艘敵艦,“此地,是家園,不是獵場。”
“滾。”
最后一個字落下,破曉之鋒的槍尖輕輕一振。
銀白色的秩序領域驟然收縮、凝聚,化作億萬道細如發絲、卻銳利無比的“秩序之刃”,朝著裁決者艦隊席卷而去!
這些秩序之刃并非物理攻擊,它們直接切割的是規則的“連接”與“定義”!
凡是被秩序之刃觸及的敵艦,艦體表面的能量護盾如同紙糊般被撕裂,那些復雜的規則武器系統瞬間“失靈”,引擎的規則運轉被“擾亂”,甚至連艦體結構本身的物質穩定性都開始“松動”!
嗤嗤嗤——!
如同熱刀切黃油,三十六艘獵殺級護衛艦中,有十二艘在第一時間被秩序之刃貫穿了核心能量爐,引發了劇烈的內部殉爆,化作一團團絢爛而短暫的煙花。
剩余的護衛艦和十二艘破界級主力艦,雖然憑借更厚的護盾和更精密的規則防護暫時抵擋,但艦體上也出現了大片大片的“規則壞死區”——那里的規則被強行定義成了“惰性”或“紊亂”,導致艦體功能部分或完全失效。
審判者旗艦的暗紫色瞳孔劇烈收縮,一道更加深沉、更加邪惡的暗金色能量屏障在艦體表面浮現,勉強擋住了秩序之刃的侵襲。但屏障表面也泛起了劇烈的漣漪,顯然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低估你了……星炬。”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一次,帶上了凝重的意味,“但你以為,憑借一塊星核投影的臨時力量,就能對抗真正的‘裁決者’嗎?”
“暗影審判官,出動!”
命令下達,審判者旗艦下方,裂開了數十個艙門。
一個-->>個身高超過三米、身披暗金色重甲、手持巨型規則武器的身影,如同下餃子般從艙門中躍出!他們的裝甲表面流淌著詭異的黑色符文,散發著遠比“暗刃”小隊強大得多的規則威壓!
足足五十名“暗影審判官”!這是“獵手”文明真正的精銳地面作戰力量,每一個都擁有單獨摧毀一座城市的戰力!他們擅長規則戰、近身格斗、以及……圍攻獵殺!
“目標:星炬及秩序之種。奪取星核投影,死活不論!”
五十名暗影審判官如同五十顆墜落的流星,無視了秩序領域的部分壓制,朝著梁銘和陳星俯沖而來!他們手中的武器亮起了暗金色的毀滅光芒,鎖定了目標。
顯然,“獵手”改變了策略。既然艦隊攻擊被暫時遏制,那就用最精銳的規則戰士,進行斬首!
梁銘眼神一冷。
他低頭看向陳星。少年捧著晶石碎片,臉色已經非常蒼白,身體微微顫抖——星核投影的力量雖然強大,但對“鑰匙”的負擔極大。陳星快撐不住了。
“陳星,再堅持一下。”梁銘輕聲道,握緊了破曉之鋒,“叔叔很快就把他們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