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液體帶著醇厚的苦澀滑過舌尖,緩緩咽下后,那股暖意才慢慢從喉嚨擴散開。-->>她放下杯子,這才抬起眼,看向對面的雪野幸子。
    雪野幸子仿佛被固定在了原處。
    她沒有說話,甚至連最細微的動作都沒有,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
    午后逐漸西斜的光線將她半邊身影拉長,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眸,此刻眼角微微下垂,顯出罕見的怔忡。
    “雪野老師……?”
    郁小昭有些忐忑地輕聲喚道,不確定自己的話是否引起了對方不快。
    雪野幸子似乎被這一聲輕喚從思緒中拉回。
    她眼睫顫動了一下,緩緩聚焦,目光重新落在郁小昭臉上,看起來有幾分落寞。
    “沒什么,”她終于開口,聲音比平時低啞了一些,“只是……剛才聽郁老師描述自己所愛的人的樣子,不知為什么,讓我感覺很……羨慕。”
    “羨慕?”郁小昭有些不解。
    “嗯。”
    雪野幸子微微笑了笑。
    她見過那種微笑,那種確信對方是摯愛的神情。
    只有在被深深愛著、也深深愛著對方的人身上,才能自然流露出那種笑容。
    她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情緒,然后才看向郁小昭:“我的問題可能還是有些冒昧,郁老師。如果可以的話,下次能讓我也見一見你那位女朋友嗎?”
    郁小昭愣了一下,謹慎地問:“雪野老師是想……繼續用我們的事情取材嗎?”
    “不完全是,”雪野幸子坦誠地搖搖頭,“更多是出于我個人的一點私心吧。我想親眼看看,能讓你露出剛才那種表情的人,是什么樣的。”
    郁小昭思考了片刻。
    郁夕會同意嗎?
    但轉念一想,如果是以“取材”和“觀察”為名,或許郁夕不會反對,畢竟郁夕自己也曾答應過雪野幸子的取材請求。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看著此刻雪野幸子眼中那抹落寞,她有點不忍心直接拒絕。
    “好吧,”郁小昭點了點頭,“下次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我會問問她的意見……”
    “那就太好了。”雪野幸子臉上的笑容真切了幾分,“謝謝你,郁老師。”
    又簡單聊了幾句,郁小昭便抱著那幅簽名速寫告辭離開了。
    休息室的門輕輕關上,將最后一點談話的余音也隔絕在外。
    寬敞的房間里,又重新只剩下雪野幸子一個人。
    夕陽的光芒又偏移了一些,將她的影子拉得更長。她獨自坐在沙發里,許久沒有動作。
    直到最后一點暖光也從她肩頭移開,室內被漸濃的暮色浸染,她才仿佛被這寂靜與昏暗觸動,緩緩地地,伸手探進自己毛衣的領口。
    指尖觸碰到一絲冰涼的金屬鏈,她輕輕將它勾了出來。
    鏈子末端,墜著一枚已經有些年代感的圓形懷表。表殼是光亮的銀白色,在昏暗中泛著微弱柔光。
    她將懷表握在溫熱的掌心,拇指指腹反復摩挲著光滑的表蓋,卻沒有打開。
    只是那樣握著,仿佛想用自己的體溫去焐熱這枚冰冷的舊物。
    “……愛理。”
    一個名字,從她微微干澀的唇間逸出,立刻消散在空曠安靜的空氣里。
    她閉上眼,將握著懷表的手輕輕收攏,抵在額前。
    窗外的城市華燈初上,喧嘩隱約傳來,卻絲毫無法侵入這片被她獨自占據的寂靜角落。
    “愛理……我們從前也曾有過這樣的日子嗎?”
    “如果有她們的話,你的心愿,應該就能實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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