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瀟心內掙扎著。
    留下?
    留下來面對什么?
    面對方映雪醒來后可能有的羞澀、期待,或是同樣的惶恐?
    然后呢?
    她們之間這條已然逾越的鴻溝,該如何填補?
    這悖德的感情,該如何安放?
    等著身敗名裂,等著所有人用異樣的眼光將她們釘在恥辱柱上嗎?
    不。
    她承受不起。
    她二十多年來構建的世界,脆弱得經不起這樣的風浪。
    父母、事業、社會關系……
    所有這些她賴以生存的基石,都會因為這個“錯誤”而分崩離析。
    走。
    必須走。
    理智最終以絕對優勢,扼殺了所有危險的妄念。
    郁子瀟猛地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房間里那令人意亂情迷的酒氣與甜香全部驅散。
    她再次轉身,這一次,眼神里只剩下一種近乎殘忍的決絕。
    她幾乎沒有再看方映雪一眼。
    怕多看一眼,那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逃離的勇氣就會消散。
    輕輕擰開門把手,閃身而出,再輕輕合上。
    咔噠。
    門鎖落下的聲音輕不可聞,卻像一道沉重的閘門,在她身后轟然落下,徹底隔絕了那個溫暖、纏綿、卻充滿罪孽的夢境。
    也隔絕了那個短暫失控的、陌生的自己。
    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壁燈散發著昏黃冰冷的光。
    郁子瀟靠在冰冷的墻壁上,仰起頭,深深呼吸著酒店走廊里干燥而陌生的空氣。
    她一步一步,沿著鋪著厚實地毯的走廊向前走。
    她沒有回頭。
    電梯鏡面里映出她蒼白而失魂落魄的臉,嘴唇上似乎還殘留著那份柔軟的觸感和清甜的氣息。
    她抬手,用力地擦過自己的嘴唇,直到唇瓣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
    走出酒店大門,凌晨的冷風撲面而來,吹得她單薄的身體瑟瑟發抖,卻也讓她徹底清醒。
    她站在清冷的街頭,看著偶爾疾馳而過的車輛,感覺自己像一片無根的浮萍。
    她離開了。
    她選擇了她必須選擇的道路,回歸那個看似完美、實則冰冷的軌道。
    可她知道。
    有些東西,從今夜起,已經永遠改變了。
    那個房間,那個吻,那個沉睡的女孩,將成為她心底一道永不愈合的、隱秘的傷口。
    在往后無數個循規蹈矩的日子里,隱隱作痛。
    郁子瀟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她逃回了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