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夕打開電腦,將那個早已過時的藍色u盤插入接口。
    提示窗跳出,她點開了屬于安斕的那個盤符。
    里面儲存著安斕與安阿姨的通訊記錄。
    早期的交流頗為頻繁,但越到后期,記錄便越稀疏。
    或許真如安斕所說,是她心懷愧疚。但郁夕直覺并非如此——記錄里透出的,更像是夏正衡單方面失去了關注的興趣。
    “為什么突然變少了……”
    她逐條檢視:郵件、電話錄音片段、短信截圖。內容乍看都是瑣事:在校與同學相處如何?是否提及家里?學業有何規劃?
    然而,當郁夕將所有這些碎片信息串聯,并標記出提問的頻率和關鍵詞后,夏正衡真正想從安斕口中撬取的核心信息,便如同深水下的暗礁漸漸浮出輪廓。
    “郁夕……?”
    牧小昭趴在轉椅扶手上,目光緊隨著郁夕的鼠標在屏幕上移動。
    忽然,她脊椎竄過一股寒意,猛地轉頭看向郁夕。
    只見郁夕深深低著頭,手指死死摁壓著兩側太陽穴,指節發白。
    “唔……”
    蒼白的臉上布滿細密的冷汗,嘴唇緊抿,壓抑著痛苦的呻吟。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仿佛正被無形的巨力撕扯。
    “郁夕!郁夕你怎么了?!”牧小昭失聲喊道。
    郁夕痛苦地搖頭,發不出完整的音節,只有破碎的氣音:“小……小昭……你在嗎……?”
    淚水毫無預兆地從她失焦的眼中滾落,呼吸變得急促而艱難。
    那張慣常清冷的面容,此刻被劇烈的痛苦扭曲,仿佛正被迫直視生命中最黑暗、最不愿觸碰的記憶深淵。
    回憶猝然刺破迷霧——并非預想中的大雪紛飛,而是……灼眼的春光燦爛。
    就在那片炫目的暖色里,郁夕看清了——幼小的自己,正死死盯著父親揮向瘋癲母親的那致命一擊。
    夏正衡冷酷的話語,也如同淬毒的冰凌,清晰無誤地扎回她的耳中。
    父親,殺死了母親。
    這些本該刻骨銘心的畫面與聲音,當年卻因極致的恐懼,被生生撕碎、強制遺忘,只留下模糊的輪廓沉入黑暗。
    此刻,那被埋葬的血腥細節,毫厘畢現地撞進她的腦海。
    她把那些回憶全想起來了。
    “……混賬!”
    郁夕齒縫間迸出這兩個字,身體抑制不住地輕顫了一下,像是要將那過于粘稠的春日血腥氣甩脫。
    牧小昭的心瞬間揪緊。
    她太了解郁夕了。
    這個對愛執著到近乎偏執的少女,怎么可能沒有感情?
    她的冷漠,不過是把胸腔里所有洶涌的情感,連同某個刻骨銘心的節點,一同埋葬了。
    “郁夕——我在!我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