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郁夕也漸漸意識到了自己的異常。

她發現自己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幻覺的邊界。

七月的陽光灼燒著柏油路面。

明明是盛夏，可走在路上的時候，郁夕有時會看見天空飄落的皚皚白雪。

明明和小昭一起外出郊游，兩人笑著鬧著，走在金燦燦的油菜花田里……

"小昭，我給你拍個照......"

她轉頭想對身旁人說，話音還沒有落下，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被淹沒在耳鳴中。

尖銳的剎車聲撕裂了幻象，郁夕發現自己正站在馬路中央，車燈直射而來，刺得眼睛發疼。

"郁夕！快回來！"

季少鳴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郁夕感覺自己的手臂被狠狠拽住，整個人踉蹌著后退。

世界在眼前劇烈晃動，所有色彩突然褪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灰白。

"你醒一醒！醒醒好不好！別再去那么危險的地方了！"

季少鳴嗓音嘶啞地喊叫著。

郁夕眨了眨眼，看見季少鳴的面容上掛著汗水。汽車鳴笛聲此起彼伏，輪胎摩擦的焦糊味和汽油味混在一起。

油菜花田不見了，小昭也不見了。

"季同學，小昭呢？"

郁夕輕聲問道，聲音飄忽得不像自己。

季少鳴臉色瞬間變了。

郁夕這才注意到，他抓著自己手臂的力道大得驚人，可她卻感覺不到疼痛。

所有的感官都錯亂了——她嘗到了雪花的味道，聞到了油菜花的香氣，卻聽不見近在咫尺的呼喊。

世界在她眼前分裂成無數碎片。

“抱歉……”

她低下頭，淡淡地對季少鳴道，“給你添麻煩了，季同學。”

“郁夕！都這種時候了，別再說什么客套話好嗎？”季少鳴有些恨鐵不成鋼，“牧小昭已經不在了，夏家也放任你不管——只剩下我們幾個怎么可能拋下你啊！”

郁夕動了動嘴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復雜的情緒翻涌在胸腔內。

這段時間牧小昭的三個朋友對她格外關照，經常主動來照顧她，多虧了他們，郁夕才沒有在知覺失常的時候做出太過分的事情。

“……嗯，”過了一會兒，她勉強擠出一絲苦笑，“說的也是，如果小昭在的話，肯定要教我學會依賴別人吧……

“謝謝你，季同學。”

在眼角余光的范圍里，那個可愛的銀發身影又出現，臉上掛起甜甜的笑容。

“是呢，郁夕乖~要學會依賴別人哦，不能什么事都自己硬扛下來哦。”

牧小昭一對手插在腰間，擺出了“牧老師”的架子，情不自禁夸贊道。

郁夕這家伙，倔性子總算是改善了一點。

牧小昭甚是欣慰地看著郁夕，有種自家孩子終于長大了的感覺。她伸出手，張開手掌，想要摸摸郁夕的腦袋。

可是幾秒之后，郁夕卻視若無睹地從她身邊走了過去，走在人行道上，背影看上去有幾分孤寂。

牧小昭一個人站在原地，那只小手又緩緩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