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郝君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撕裂出來。
她猛地往前沖,伸出顫抖的雙手就要去抱那個盒子。
就在這時!
一只干瘦卻有力的手,死死攔住了她。
是王光中。
這個一直沉默引路的老人。
此刻繃緊了臉,眼神里滿是警惕。
他擋在桌前,用整個身體隔開了郝君與骨灰盒。
“你干什么?!”郝君聲音嘶啞,淚水瞬間涌出。
“那是我爸!那是我爸啊!”
葉驍詫異的皺起眉。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王光中。
不對勁!
郝君是郝興國將軍失散多年的女兒。
幾經周折才找到這里。
這是父女陰陽兩隔后的第一次‘見面’。
本該是悲情相認的場面。
可王光中卻表現得像在防備敵人。
“她不能隨便碰。”王光中冷冷說道,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氣氛僵住了。
隨行人員中有人低聲議論。
郝興國將軍的居住環境,已經夠讓人心酸了。
一位抗日將領,國民革命軍的中將。
晚年,卻住在這樣破舊狹窄的屋子里。
可更讓人困惑的是。
王光中的態度!
郝君和王光中之前從未見過吧?
看郝興國的生活狀況,根本不可能有條件再婚。
也不會有其他子女。
王光中,為什么對一個前來認親的女兒如此抵觸?
那眼神里的冰冷誰都能感受到。
葉驍面帶疑惑,聲音里蘊含了不解。
“這位確實是郝興國將軍的女兒郝君,我親自帶她來的。”
王光中卻搖了搖頭。
他依舊擋在桌前。
目光掃過淚流滿面的郝君,又落回葉驍臉上。
“葉將軍,我敬重您。”王光中聲音沙啞,但卻很堅定:“但您不是郝將軍本人!”
他頓了頓,補充道:“所以,在她證明自己之前,不能碰。”
氣氛驟然凝固。
這時,葉驍身后一個警衛員忍不住低聲道。
“可是……就算這樣,也不該這么對將軍的骨灰盒吧?”
他說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眾人目光再次落在那歪斜的木盒上。
那骨灰盒太簡陋了。
不,不是簡陋。
簡直是敷衍!
連個像樣的漆都沒上,接口處木榫都沒對齊。
更別說它擺放得毫無敬意。
仿佛隨手一擱。
就算郝興國晚年再落魄。
就算王光中對郝君有防備。
但一個如此尊敬郝將軍,照顧他到最后的身邊人。
怎么會這樣對待他的遺骨?
這完全就像是對逝者的不尊重。
可王光中對郝興國的維護又顯而易見。
這種矛盾說不通。
王光中順著眾人的視線,看向骨灰盒。
臉上皺紋忽然抽動了一下。
他轉過身,伸出那雙布滿老繭的手。
輕輕撫摸著粗糙的木盒表面。
動作很輕,像是在觸碰什么易碎的珍寶。
“將軍生前一直住在這里。”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了下去:“在他去世后,骨灰也就擺在這兒,沒挪過地方。”
頓了頓,他看向窗外。
窗外是海島特有的明亮天空,遠處能看見海平面。
“你們覺得。”王光中背對著眾人:“我擺歪了它,是不尊重將軍?”
沒人回答。
“錯了。”老人緩緩說:“將軍走之前,拉著我的手,一遍遍交代。”
他抬起手,指向西北方向。
手指堅定地指向某個方位。
穿過墻壁,穿過海峽。
指向了那片遙不可及的土地。
“他說,活著回不去了,死了,魂要回去。”
“火化后,骨灰盒不要放正,要斜著擺,看見這個面了嗎?”
“要讓這一面,朝著西北,朝著華夏!”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