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硝煙彌漫的戰場上。
紀悠南蜷縮在戰壕里,雙手死死捂住耳朵。
炮彈的爆炸聲震得他心膽俱裂,飛濺的泥土落了他一身。
如果可以的話,他肯不得馬上掉頭離開這里。
“媽的,又是個靠關系來混資歷的公子哥!”
不遠處,一個滿臉硝煙的老兵不屑啐了一口:“聽說他爹是葉軍長的老戰友?”
“可不是嘛。”
另一個士兵冷笑:“一來就分到警衛連,槍都沒摸過幾次,整天躲在指揮部,咱們拼死拼活,人家來鍍層金就能回去升官發財!”
紀悠南咬緊了嘴唇,這些議論他聽得清清楚楚,卻無力反駁。
他們說的沒錯。
他確實是被母親硬塞到前線來‘歷練’的。
原本以為只是走個過場。
誰想到真的會碰上大戰?
“笑什么笑!鬼子炮火這么猛,誰不怕?”
就在這時,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
紀悠南抬頭,看見江英貓著腰從戰壕另一頭敏捷地竄過來。
毫不客氣地擠開嘲笑他的老兵,一屁股坐到他身邊。
“別理他們。”江英遞過來一個水壺:“喝口水壓壓驚。”
紀悠南接過水壺的手還在發抖。
他擰開蓋子猛灌一口,卻被辣得直咳嗽。
那里面裝的根本不是水,是劣質燒酒。
江英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背:“慢點喝,就這么點,別浪費了。”
說完,轉頭瞪了還在竊笑的老兵們一眼。
“再看熱鬧,下次摸哨任務全派你們去!”
這話一出,幾個老兵立刻收起笑容,悻悻地散開了。
……
一個月前。
當紀悠南第一次踏入74軍的駐地時,他幾乎要暈過去。
營地簡陋,士兵們滿身汗臭。
吃的粗糧糙米都拉嗓子,睡的通鋪上跳蚤成群。
他帶來的睡衣和進口餅干,成了全連笑話。
“這地方,簡直不是人待的!”到營第一晚,紀悠南在日記本上憤憤寫道:“這群粗人連莎士比亞是誰都不知道!”
唯一讓紀悠南感到意外的是江英。
那個年僅十九歲,卻已是全軍聞名的神槍手。
不僅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滿江紅》,還能與紀悠南討論歐洲文學。
更令人驚訝的是。
這個書生氣的年輕人,腰間別著一把繳獲的日軍佐官刀。
據說,這是在白刃戰中從鬼子軍官手中奪來的。
紀悠南發現,江英在連隊里威望很高,雖然年輕卻深受敬重。
更讓他吃驚的是。
江英不僅文學素養高,軍事知識也豐富得嚇人。
有時甚至能預測出戰局發展和敵軍動向。
有一次戰術課上,指導員提出一個防御方案。
江英居然當場指出漏洞,并提出了更好的方案。
讓指導員啞口無。
后來紀悠南才聽說,江英雖然才十九歲,卻參加過大小戰役十余次。
立過兩次大功!
甚至單槍匹馬端過鬼子一個小型彈藥庫。
“你為什么來當兵?”紀悠南曾問江英。
江英擦低著頭擦拭槍管,頭也不抬:“鬼子殺我同胞,屠戮我百姓,讀書救不了國,現在只能靠這個。”
說完,他拍了拍手中的槍,眼神冷峻。
紀悠南羞愧地低下頭。
他來前線的原因微不足道――母親說這里‘晉升快’!
之后幾天,戰況日趨激烈。
鬼子派出一個裝備精良的旅團直撲74軍防線。
敵眾我寡,敵強我弱。
全軍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紀悠南嚇得臉色發白,于是趁著沒人注意,偷偷用指揮部的電話打給了母親。
“媽……真的要打仗了,你快找葉驍叔叔把我調回去啊!”
他幾乎帶著哭腔。
“南南別怕,媽這就給你葉驍叔叔打電話,保證把你調回去。”
母親在電話那頭信誓旦旦。
然而調令遲遲未來。
反而是葉驍傳來的口信越來越嚴厲:“所有戰士一律不得擅離職守,違者軍法處置!”
那天晚上。
紀悠南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聽著遠處炮聲隆隆。
整個人崩潰的想要大哭!
“怕了?”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江英遞來了一碗熱湯,“喝了吧,暖暖身子。”
紀悠南接過湯碗,手抖得灑了一半:“我們……會死嗎?”
江英笑了笑:“怕死就能不死了?我倒是算過,咱們守住這里一天,后方百姓就能多轉移一天……值了!!”
“你就不怕死?”紀悠南很是不解的問。
“怕啊!”江英收起了笑容:“但比起怕,我更恨。”
這時幾個老兵走過來。
看見紀悠南的樣子,嗤笑起來:“喲,公子哥兒尿褲子了沒?要不要你媽來給你換尿布?”
江英立刻站到紀悠南身前:“說什么風涼話!有本事明天多殺幾個鬼子!”
老兵們哼了一聲走開了。
江英轉身拍拍紀悠南的肩膀:“別理他們,你只是還沒找到為什么而戰。”
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