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和各系統負責人熬了十幾個通宵逐字逐句敲定的,每一道工序、每一個接口、每一個力矩參數,都經過反復推演。
“趙工,機身后段吊裝準備就緒!”
對講機里傳來裝配組長粗獷的聲音。
“收到。檢查吊具安全鎖,確認對接基準線。”
趙四按下通話鍵,聲音平靜。
他走進工棚。
眼前的景象讓每個第一次見到的人都會屏住呼吸。
巨大的機身分段像巨獸的骨骼般排列著,銀灰色的蒙皮在從棚頂縫隙漏下的天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
穿著藍色工裝的技術人員螞蟻般忙碌,起重臂緩慢移動時發出的嘎吱聲、電動扳手的嗡嗡聲、人員簡短的指令聲,交織成一首奇異的交響樂。
“趙工,這里有問題!”
喊他的是飛控系統的年輕工程師小李,正趴在后機身的一個檢修口旁,額頭上全是汗。
趙四快步走過去。
問題出在一束飛控電纜與液壓管路的干涉——設計圖上兩者有十毫米間隙,但實際制造誤差和裝配累積偏差讓它們幾乎貼在了一起。
在飛機經歷高機動飛行時,振動可能導致磨損,后果不堪設想。
“把總裝圖拿來。”趙四蹲下身,用手電筒照進狹窄的空間。
周圍迅速安靜下來,幾個相關系統的負責人都圍了過來。
這是總裝開始后遇到的第七十三處干涉問題。
如果要調整液壓管路,需要拆掉已經安裝完畢的隔壁艙段;
如果調整電纜束,則要重新設計固定卡箍,可能影響電磁兼容性。
“不能動液壓管,”液壓組長老張先開口,“我們那段管路是整體成型的,拆了就得報廢,重新制造至少半個月。”
“電纜束也不能大改,”小李急道,“飛控信號對屏蔽要求極高,重新布線要重新做地面測試,時間更久。”
爭論眼看又要開始。
趙四沒有立刻說話。
他保持著半蹲的姿勢,手電筒的光柱在狹窄空間里緩慢移動,大腦飛速運轉。
系統提供的未來戰機圖譜在意識中浮現,類似問題的解決方案像碎片般閃過。
突然,他注意到一個細節:干涉點旁邊五厘米處,有一段結構加強筋的凸緣。
“有辦法了。”趙四站起身,從工具臺上拿起一支石筆,在蒙皮上快速畫了幾條線。
“在這里增加一個過渡支架——一端固定在加強筋上,另一端把液壓管輕輕‘托’起來三毫米。”
“電纜束從支架下方走,用特氟龍套包裹防磨。”
他看向老張和小李:“液壓管只需要做局部微量調整,不會影響整體;
電纜束走向不變,只需增加一個過線孔。
支架用鋁鎂合金,重量可以控制在200克以內。你們看行不行?”
兩人愣了幾秒,幾乎同時點頭。
“我這就去加工支架!”工裝組的人立刻應道。
“我們準備調整管路!”
“我們做電纜防護!”
人群散去,各司其職。
趙四繼續在工棚里巡視。
他走到中機身段時,看見楚老正站在一個工作平臺旁,戴著老花鏡,仔細檢查機翼前緣“昆侖甲”涂層的施工質量。
“楚老,您怎么來了?這里粉塵大。”趙四快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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