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氧化層開始變得半透明,像一層覆蓋在金屬表面的琉璃,而其他樣件要么氧化層剝落,要么已經出現局部熔化。
“關爐!小心取出!”
樣件冷卻后,六號樣件表面的金紅色氧化膜依然牢牢附著,敲擊時發出清脆的陶瓷般聲響。
趙四用銼刀輕輕刮下一小撮粉末,在顯微鏡下觀察。
那是無數微小的、片狀交疊的晶體結構,形成了致密的多層屏障。
“建國,”趙四的聲音里壓抑著激動,“馬上組織逆向分析!”
“記錄下六號樣件的全部工藝參數——從原材料成分、鍛造溫度、保溫時間、出爐后的冷卻方式,到它在空氣中暴露的每一分鐘環境條件!”
“可是……我們連這層東西到底是什么都還不清楚。”周建國有些遲疑。
“所以要搞清楚!”
趙四斬釘截鐵,“召集材料組所有人,咱們成立一個臨時攻關小組。”
“我馬上去找楚老,他懂高溫材料!”
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西側工棚的燈光幾乎沒熄滅過。
楚老被趙四請來時,起初對“氧化層隔熱”的說法將信將疑。
但當他親眼看到那個簡單的對比實驗,又在顯微鏡下觀察到那獨特的微觀結構時,老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是……鈦的某種高溫氧化相變產物,”
楚老用顫抖的手指在草紙上畫著晶體結構圖,
“常規工藝下,鈦氧化生成的是二氧化鈦,結構疏松易剝落。”
“但你們這個工藝——特定的溫度、特定的冷卻速率、加上在空氣中恰到好處的停留時間。”
“可能誘導它形成了某種亞穩態的復合氧化物,結構致密,熱導率極低!”
“就像燒陶瓷時,窯變產生的特殊釉色?”趙四打了個形象的比喻。
“對!就是這個道理!”
楚老難得地激動起來,“這不是簡單的氧化層,這幾乎是……”
“一種在金屬表面‘生長’出來的天然熱障涂層!”
方向一旦明確,團隊的工作效率大幅提升。
周建國帶人反復復現六號樣件的工藝條件,逐漸摸清了關鍵參數窗口;
楚老則從理論層面分析這種特殊氧化層的形成機理;
趙四負責統籌協調,并開始思考如何將這一發現與“局部強化冷卻”思路結合。
一周后的深夜,趙四帶著一份初步報告來到楚老的磚房。
“楚老,我們做了個初步方案。”
趙四攤開草圖,“在機翼前緣、機頭罩這些熱流密度最高的區域,采用您提出的‘局部強化冷卻’主動防護;”
“而在機身大面積區域,則采用這種‘原位生長氧化層’進行被動隔熱。”
“兩者結合,既能控制重量,又能保證關鍵區域的安全余量。”
楚老戴上老花鏡,仔細看著草圖上的溫度分布模擬曲線,許久,他抬起頭。
“這個思路……很有創造性。主動與被動結合,點與面結合。”
“如果真能實現,熱障問題就解決了一大半。”
“我們給這種特殊氧化層起了個名字,”
趙四說,“叫‘昆侖甲’——既是在昆侖基地發現的,也希望它能像鎧甲一樣保護我們的戰機。”
“昆侖甲……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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