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碩偉聽著這些話,腦子轉得飛快。
    賈東旭,二級鉗工,月工資三十三塊五。
    現在人廢了,別說漲工資,這份工作都保不住了。
    工傷期間或許還有補助,但之后呢?
    巨額的醫藥費,還有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這對賈家是塌天大禍。
    院里的一大爺易中海,作為賈東旭的師傅肯定得出面。
    但這種事,他一個八級工,又能管多少?用自己的工資去填這個無底洞嗎?
    想到這里,吳碩偉起身朝外走去。
    “吳工,你去哪?”
    “出去轉轉,爐子修好了叫我。”
    他沒去別處,徑直走向醫務室。
    門口已經沒什么人了,車間主任楊萬里正和易中海站在一起抽著煙,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易中海看見吳碩偉,愣了一下,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偉子,你也聽說了?”
    “剛聽說。”吳碩偉遞過去一支煙。
    “人怎么樣了?”
    易中海扔掉手上的煙頭接過煙,手卻在抖半天點不著。
    他聲音沙啞,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拉到協和醫院搶救去了……醫生說,左臂粉碎性骨折,三根肋骨斷裂,還有一根插進了肺里……命能不能保住不知道,但這條胳膊……”
    他沒說下去,只是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眼圈紅了。
    吳碩偉看著他蒼老的側臉,作為穿越者他心中明白這樣的傷勢對這個時代來說太嚴重了——估計這事是懸了。
    賈東旭這一遭,怕是兇多吉少了——看來最終還是要掛在墻上。
    賈家低矮的屋里,光線很暗。
    賈張氏矮身坐在一張掉漆的小馬扎上,手里捏著一把剛從野地里剜來的婆婆丁,根上還帶著濕土。
    她也不洗,就那么一根一根地揪下來,有氣無力地扔進身前的豁口瓦盆里。
    秦淮茹蹲在旁邊低著頭,手指在菜葉里機械地挑揀著,把枯黃的葉子和混進來的雜草擇出去。
    屋里很靜,只有野菜扔進盆里發出的輕微“噗噗”聲。
    “這過的叫什么日子。”賈張氏終于開口了,聲音干澀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一家老小,就指著這點沒人要的野草糊嘴。那個吳碩偉,殺千刀的,天天白面饅頭吃著,油水都快從臉上淌下來了,就眼睜睜看著我們餓死,他連個屁都不放。”
    秦淮茹沒吭聲,只是手上挑菜的動作停了一下,指甲掐進了一根菜梗里。
    她心里明白,人家吳碩偉是技術員,吃商品糧的,憑什么要管你一個院里不相干的鄰居?
    這種話說了沒用,還惹人笑話。
    “我跟你說話呢!”賈張氏見她不搭腔,心里的火氣更盛,扭過頭來。
    “怎么,你覺得我說得不對?”
    “媽,我不是那個意思。”秦淮茹把手里的一小把野菜放進盆里。
    “人家憑什么非得管咱們家?”
    “憑什么?”賈張氏的嗓門一下子拔高了,在小屋里顯得格外刺耳。
    “就憑咱們住一個院!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他家吃肉,我們家連鍋都快揭不開了,他搭把手不是應該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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