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景,他不由得想起,遠在邊城小鎮上年邁的父母。
在那個不小的院子里,二老是否還劈得動柴火?
家里的米甕,是否有可炊的糧食?
他白發蒼蒼的母親,是否也在巷口成天等著他歸來?
“娃兒,藥熬好了,快拿給小娘子服了!”
不大時候,老嫗從瓦罐中清出藥湯,讓季二牛給蔡一喂了。
“娘……”
接過藥碗的季二牛,終于在這一刻破防,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娘!
“娃兒……”
老嫗的眼中,早已淚水漣漣,撩起衣襟擦了擦眼睛,道:“別難過,就這世道,活著就好!”
待季二牛喂蔡一喝過藥后,老嫗端來摻著小米燉了的雞湯,讓季二牛趁熱喂了蔡一吃。
“娘,您也吃!”
季二牛干脆喊老嫗為娘,放下碗后,扶老嫗在一旁坐了。
老嫗擦擦眼角,微笑道:“你們還年輕,我老了,風地里的燈,說不定一場風來,要滅也就滅了……”
在吃飯的過程中,季二牛才知道,老嫗的兒子兒媳,和他年紀差不多一般大,因為戰亂失蹤,大概已經不在人世了,家里就只剩老嫗一人苦苦支撐著了。
回想到自己的遭遇,季二牛寬慰老嫗道:“娘,別擔心,您的娃兒,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收拾著碗筷的老嫗望著季二牛,渾濁的眼睛里泛起微光,點點頭又道:“我信,這話我信……”
話音未落,遠處忽然傳來幾聲狗吠,緊接著,又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面對突來的動靜,季二牛心里一緊,下意識將老嫗護在身后,握緊了腰間那把短刀,然后緩緩地將門板,用腳推過去關了起來。
此時,老嫗卻按住他的胳膊,低聲道:“莫慌,許是鄰村逃難的,這地方,總有逃難的人經過的。”
果然,片刻后,一個衣衫襤褸的人,跌跌撞撞就奔向敞開著的院門。
“娘啊!”
這人還沒到跟前,呼叫聲已經就像一把重錘,直接砸向屋內老嫗的心上。
“我兒,果真是我兒!”
老嫗渾身一抖,不顧一切就拉開虛掩著的屋門,顫顫巍巍地就奔向院門。
“牛兒,娘的娃!”
老嫗的聲音,驚喜中帶著哭聲,緊趕幾步上去,就和奔向院門的人抱在了一起。
牛兒?
季二牛心頭一震,這叫聲,和他娘喊他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看此情景,來人還真的是老嫗的兒子?
方才不是說,還有兒媳一起失蹤的么!如何就他一個人回來?
“牛兒我的娃,趕快進屋見過恩人!”
老嫗拉著來人的手,指著屋門說道:“活菩薩啊!是他們帶來的福氣,真是恩人的吉吶,說你準會回來的,才讓娘臨時死還能見到我的牛兒。”
鼻子一酸的季二牛,隨即就迎了出去,從另一側扶著來人說道:“兄弟我路過貴地,不免打攪她老人家了,得罪之處還望兄臺見諒!”
待把來人扶進屋里坐了,季二牛發現,來人的一條腿,膝蓋處已經滲著血水,身上的衣褲,業已破爛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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