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籠罩著錦州城,城墻輪廓在漸亮的天光中顯露出累累傷痕。宋溪濂被擔架抬進城內時,耳邊充斥著磚石坍塌的轟鳴和難民絕望的哭喊。擔架兵踩著滿地的碎瓦殘磚,小心翼翼地在潰兵與平民混雜的人流中穿行。
“師座醒了!”
衛生兵驚喜的呼喊讓宋溪濂徹底清醒。他掙扎著坐起,腰間纏繞的繃帶滲出暗紅血跡。
“現在什么情況,杜長官來了沒有?”
“日軍先頭部隊距城不足一里,他們的坦克正在轟擊西門。杜長官來了,不過派兵后又走了。”
宋溪濂推開攙扶,踉蹌著登上城樓。舉目所及,他倒吸一口冷氣——晨霧中,日軍的太陽旗如鬼魅般飄動,至少一個聯隊的兵力正在城外展開。四輛八九式中型坦克呈楔形隊列推進,57毫米短管炮不時噴出火舌,城墻上的垛口在baozha中碎裂飛濺。
更令人心驚的是城墻下的景象:數以萬計的難民與潰兵擠在城門處,哭喊聲、哀求聲、咒罵聲交織成一片。一個母親抱著嬰兒跪在廢墟中,徒手挖掘被炸塌的房屋;幾個老漢推著獨輪車,車上堆著僅有的家當,卻在人潮中寸步難行。
“師座,炸藥已經安置在城門洞!”工兵營長滿臉煙塵,聲音嘶啞,“但是難民太多,一旦引爆……”
宋溪濂的望遠鏡緩緩移動,最終定格在山海關方向。在晨光熹微處,難民潮的先頭部隊如同螻蟻般向關內蠕動。他放下望遠鏡,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點火。”
這兩個字仿佛抽空了他全部力氣。
工兵營長愣了一下,隨即挺直身軀:“是!”
baozha的巨響震動了整座城池。城門洞內堆積的炸藥將厚重的木門炸成碎片,飛濺的木屑如箭雨般射向涌入的日軍。幾乎同時,預先澆灌煤油的棉被被引燃,一道三米高的火墻在城墻缺口處沖天而起,暫時阻斷了日軍的進攻路線。
宋溪濂被氣浪掀翻在地,碎裂的磚瓦如雨點般落下。在失去意識前的瞬間,他確實聽見了——那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火車汽笛聲,正從西南方向傳來,載著求生的人們奔向山海關。
與此同時,日軍第16聯隊指揮部內,聯隊長木村松治郎大佐正舉著望遠鏡觀察火勢。
“愚蠢的zhina人,以為這樣就能阻擋皇軍?”他冷笑著放下望遠鏡,“工兵隊,滅火!戰車中隊,迂回至南門!”
“嗨依!”參謀迅速傳達命令。
訓練有素的日軍工兵冒著濃煙推進,用沙土壓制火勢。與此同時,四輛坦克繞向南門,履帶碾過民居的殘骸,將來不及躲避的難民卷入車底。
城南,一場更為慘烈的攻防戰正在上演。
東北軍殘部依托街壘節節抵抗。一個滿臉稚氣的士兵趴在瓦礫堆后,用繳獲的十一年式輕機槍點射,直到被坦克炮直接命中。幾個老兵將炸藥捆綁在身,高喊著“孩兒不孝”撲向坦克履帶。
在城西,一群自發組織起來的市民用獵槍、砍刀甚至菜刀與日軍步兵搏斗。雜貨鋪老板王老五揮舞著祖傳的青龍偃月刀,連續劈倒兩個日軍士兵,最終被三八式buqiang射成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