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你身后沒我呢?”李宇軒的目光驟然銳利,“憑你在金陵城里的所作所為——頂撞權貴,嘲諷時局,早被人安個‘詆毀政府’的罪名,拖到雨花臺槍斃了。”
    李念安捏著水杯的手指泛白,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顫抖。他想說“我不怕”,卻在父親沉靜的目光里,將話咽回了腹中。他不得不承認,父親所非虛——上次斗毆之事,確實是父親連夜面見委員長說情,才沒鬧得不可收拾。
    “對對對,你說什么都對。”他別過臉,語氣里帶著不服氣的嘟囔,卻再未反駁。
    李宇軒望著兒子泛紅的耳根,心底暗嘆。這孩子,性子太烈,太像年輕時的自已,總覺得世界該是非黑即白,卻忘了世道本就錯綜復雜,難分涇渭。
    “好了,再過幾周,德國教官和美國裝備便要到了。”他換了個話題,語氣緩和下來,“到時侯你也跟著學學,看看人家如何練兵、如何打理軍械。多學些實在東西,比在街上與人爭執有用得多。”
    “哦。”李念安悶悶應了一聲,低頭啜飲熱水,熱氣模糊了他臉上的神情。
    “還有,”李宇軒加重語氣,“別再整日與那些權貴子弟斗毆。不是每次都能這般幸運,也不是人人都賣我面子。若非我身居高位、手握兵權,你上次那事,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嗯,知道了。”李念安有氣無力地應著,聲音里帶著被戳破心思的懊惱。
    炭盆里的火苗漸漸弱了下去,屋內的溫度似乎也降了幾分。李念安望著窗外飄落的枯葉,忽然覺得父親的話像根細刺,扎得人隱隱作痛,卻無從辯駁。他一直以為自已的理直氣壯源于“正確”,此刻才幡然醒悟,那不過是因為身后有人為他撐起了一片天。
    李宇軒看著兒子沉默的側臉,心里清楚,有些道理,總得讓他自已慢慢l悟。這南京城就像個大染缸,少年人的棱角遲早要被磨平些許,但他希望,念安能守住心里那點光——哪怕知曉世界不完美,依然愿意為之奔赴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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