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璐回家那天,江城迎來了第一場初雪。
紛紛揚揚的大雪像是天鵝絨看著很柔軟,入手卻是一片的寒涼。
矗立在旋轉樓梯的中間,模樣清俊,身姿挺拔如抽條白樺的少年,冷眼看著坐在沙發上忐忑不安的少女。
后者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氣壓,還一臉無辜的抬頭問他,“哥哥,你覺得我這身衣服怎么樣?得體嗎?”
“今天是我第一天回家,我想給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留下一個好印象。”
墨聽竹依舊冷著一張臉沒有說話,目光陰沉似深海,猶如能把人溺死的海中斷崖。深不可測。
“哥哥,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凌璐察覺到他臉色不對勁。
墨聽竹在心里冷哼一聲,罵她蠢。
呵,反應這么遲鈍,他站在這里這么久,現在才發現。
凌璐見他不說話,語氣帶上不安。
這下是真生氣了。
她思索良久才開口,語氣帶著明顯的小心翼翼。
“哥哥,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
“你放心,就算我回家了,我以后也會經常來找你的。”
年少時期的凌璐,變聲期剛結束不久。
稚嫩得猶如初春樹上新生的綠芽,也像是山中間縫隙里剛剛涌出的泉水,叮鈴叮鈴,帶著清涼的氣息,沁人心脾,頃刻間將墨聽竹燒了半天的火氣滅下去大半。
“最好是。”墨聽竹站在樓梯上斜眼看凌璐,冷冷的吐出幾個字。
一聽到他的回應,凌璐便笑彎了眼睛,猶如月初升起的一輪新月。
“那當然啦。”尾音里帶著歡欣。
墨聽竹覺得臉上燥得慌,故意移開視線,沒去看凌璐的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希望,那輛來接凌璐回家的車永遠也不要來。
可惜,客觀事實是不會被意識轉移的,就像春去秋來,候鳥遷徙。
自幼要什么有什么的墨聽竹,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他再怎么想要也留不住的。
低調的商務車駛入墨家庭院,凌家派了長子來接走失多年的幼女歸家。
凌燼墨一身灰黑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冷峻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只一雙帶著寒意的眼,透露出他內心對凌璐這個親妹妹的不喜。
見到來人,凌璐看起來有點緊張,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大哥”。
后者沒什么感情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應也沒有拒絕。
這反應落在凌璐眼里,就是默認。
她記得院長媽媽說過,在這個世界上什么情感都比不上親情的玄妙。
血緣就像是連接在纏繞在雙方身上,融在彼此骨血間的絲線,糾纏在一起便成了永遠也解不開的鎖。
除了死亡,沒有什么東西能將他們分開。
聽到這里,年僅十歲的凌璐眼神中露出向往的神色,多浪漫又牢固的一種關系。
這對童年在孤寂和排擠中度過的凌璐來說,這簡直就是她夢寐以求的東西。
現在她童年時期至今最渴望的東西就出現在她面前,凌璐的心情就像是一腳踏入云端,整個心都被欣喜和歡愉填滿。
所以完全沒有留意到凌燼墨眼神中那一閃而過的不喜。
可身為旁觀者的墨聽竹卻看的一清二楚。
他瞇起狹長的眼睛,心里又氣又不爽,還伴隨-->>著陣陣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