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令人尷尬到頭皮發麻的死寂,瞬間籠罩了兩個牢房。
顧弦野伸出去的手臂僵在半空。
江疏影保持著扔東西的姿勢,一動不動。
空氣凝固了一瞬。
隨即,對面牢房爆發出顧弦野氣急敗壞的吼叫:“江疏影!你這個沒用的笨蛋!”
這場鬧劇,最終還是靠著江疏影和顧弦野趴在地上努力觸碰,耗時30分鐘,終于被顧弦野勾到了為終結。
在這個同伴被殺掉的地牢,他們共同分食了這袋營養液和糖塊。
自始至終,江疏影還是討厭顧弦野,顧弦野也還是看不慣他。
但是他們又在地牢中互相作伴。
像是關在籠子里的待宰的小獸般,等著屠宰場的刀鋒落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
地牢里的時間,往往是被饑餓和恐懼所喚醒。
而大人們的腳步聲,則成了最吊詭的鐘擺——每一次響起,都意味著食物,或者死亡。
牢房空得越來越快,黑洞洞的,看著嚇人。
江疏影蜷縮在角落,能清晰地感覺到胸腔里那顆心臟,因為長久的恐懼而變得異常敏感。
每一次鐵門開合的悶響,都讓它狂跳著要撞碎肋骨。
真的好怕啊!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意識清醒的等待死亡。
而對面牢房的顧弦野似乎并不怕的樣子,總能在死寂里找到點“活氣”。
“喂,姓江的,你聽。”
某一天,顧弦野壓低的聲音穿過欄桿,帶著一種異樣的雀躍。
江疏影沒動,連眼皮都懶得抬。
餓,還有冷,已經快把他的思考能力都凍住了。
“聽什么?蟑螂爬還是你肚子叫?”
江疏影有氣無力地嗆回去,聲音干啞得像砂紙摩擦。
這段時間他已經準備要吃蟑螂了。
“不是,是聽欄桿。”顧弦野不理會他的挖苦,伸出瘦得指節突出的手指,屈起指節,在身后濕冷的欄桿上,輕輕敲了一下。
咚。
沉悶的一聲,毫無特色。
江疏影翻了個白眼。
但緊接著,顧弦野換了位置,又敲了一下。
嗒。
聲音略微清脆了一點。
江疏影的耳朵幾不可查地動了動。
顧弦野像是找到了樂趣,手指開始在不同的位置,用不同的力度敲擊起來。
咚,嗒,咚咚,嗒嗒……
雜亂無章,帶著某種笨拙的嘗試,似乎想把聲音組合起來。
“你無聊不無聊,手都要斷了吧……”
江疏影嘟囔,可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了過去。
顧弦野全神貫注地敲著,眉頭微微蹙起,斷眉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
他敲擊的節奏開始變化,不再是隨意亂點,而是有了一點點……重復的韻律。
咚嗒,咚嗒嗒,咚,嗒嗒……
單調的敲擊聲在地牢潮濕的空氣里回蕩,撞在冰冷的墻壁上,又彈回來。
江疏影聽著聽著,渙散的眼神漸漸聚焦。
那聲音……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不再是純粹的噪音,它開始有了起伏,有了間隔,笨拙地拼湊出一種……他從未聽過,卻莫名覺得“應該如此”的秩序。
“怎么樣?”顧弦野停下,轉過臉看他,黝黑的眼珠在陰影里閃著一點微光,“不一樣,對吧?你聽……是不是,有點好聽?”
江疏影張了張嘴,沒說出刻薄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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