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影真的怕極了。
就在他又一次虛弱地漂浮在營養液里,眼睜睜看著記錄板上,代表自己的數據被畫上刺眼的紅叉越來越多時——
咚,咚
兩聲不輕不重的敲擊聲,從他左側的培養罐玻璃壁傳來。
江疏影渙散的目光艱難地聚焦。
隔壁遠處的罐子里,漂浮著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少年。
那家伙也剛剛經歷過一輪嚴苛測試,臉色蒼白,眉骨高聳,眉毛上不知道干了什么,斷了一截。
此刻,那家伙正隔著兩層厚重的玻璃,對他做著口型。
即使隔得有些遠,但江疏影看懂了。
他說的是:“別看了,我們肯定也會被丟進地下的。”
!!!
那一刻,江疏影氣得差點嗆進一口培養液。
渾身的疼痛和恐懼瞬間被一股無名怒火點燃。
憑什么?
這個討厭鬼憑什么這么斷?!
他憑什么用那種“早就料到了”的表情,輕易判定了他的命運?!
江疏影想吼回去,想反駁,可是隔得距離實在有些遠,拍玻璃又可能被大人看到。
于是他瞪大了眼睛,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瞪向那個罐子里的少年,試圖用眼神殺死這個口出惡的混蛋。
但那個叫顧弦野的實驗體,似乎對他的憤怒毫不在意,甚至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個更讓江疏影火大的,近乎嘲弄的表情。
那一刻江疏影,自己絕對不會讓自己淪落到地下。
但后來,一切都如那個討厭鬼所。
江疏影的“實驗價值”被最終判定為“低下且不穩定”。
于是,某個和往常一樣的日子,他被粗暴地從培養罐中撈出,像處理一件報廢的器械一樣,被押送著,乘坐下沉的電梯,穿過越來越陰冷。越來越昏暗的通道,最終,扔進了這間散發著腐朽氣息的鐵籠。
鐵門在身后轟然關閉,落鎖的聲音沉重而絕望。
江疏影癱坐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大滴的淚水從臉上落下。
但他還未從恐懼中回過神,就聽到對面牢房傳來一個刺耳的的嗓音。
“你看、”
“我最后還是說對了吧?”
江疏影猛地抬起頭。
隔著幽暗的光線,江疏影看到對面牢房的鐵柵欄后,那個名叫顧弦野的實驗體正看著他。
瘦削的少年就站在那里,攥著欄桿望著他。
那一刻,江疏影蜷縮在角落,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
——他真是恨死這個叫顧弦野的實驗體了。
都是因為他。
如果當初沒有對方說的那句話,說不定他就能活下來,而不是來到這個鬼地方。
真是……討厭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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