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薔瞪大了眼睛,目光掃過角落的垃圾桶里。
臟兮兮的垃圾桶里,她看見了幾張皺巴巴的糖紙,還有被捏扁的空煙盒,以及幾支已經用完了的,熟悉無比的油性筆。
那一刻,蘇小薔所有的哭聲都卡在了喉嚨里。
冰冷而殘酷的認知,狠狠刺穿了她幼小的心靈。
——原來,厲刑劫帶來的“禮物”,那些被她視若珍寶,用來裝點“家”的寶貝,都是從這里來的。
都是從這些,帶給她和哥哥無盡痛苦的地方,被這些大人用剩下的垃圾。
那天,當她終于被允許回到牢房時,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而早已掙扎著爬到牢房門口,同樣滿身血污的厲刑劫,在她進來的瞬間,就用盡最后力氣將她死死摟進了懷里。
在那個冰冷陰暗,散發著血腥和絕望氣息的角落里,兩個孩子緊緊相擁。
那一天,他們都哭了。
厲刑劫的淚很燙,滴在了蘇小薔早就淚眼模糊的臉上。
也正是在那一天,蘇小薔終于明白——這里不是家。
他們是囚徒。
是從一出生,就被剝奪了一切,連哭泣都有可能嫌棄吵鬧而遭受電擊的實驗品。
而從那天起,厲刑劫也變了。
她的哥哥,眼中最后一點屬于人性的光亮徹底熄滅,陰郁的黑眸里,只剩下黑暗。
當然,與此同時,他也變得嚴厲起來。
厲刑劫不斷告訴蘇小薔,哪些實驗流程必須更快地完成才能減少痛苦,更大程度活下來。
還每天逼迫她不斷練習那些實驗,逼迫她學會所有文字和知識,記住實驗室走路時每一處通道,甚至還強迫她記住每一個實驗人員的名字,習慣,以及如何更準確的討好他們和他們溝通。
他們被分開帶走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來越長。
每一次分離都如同生離死別。
而支撐著他們在無盡的痛苦中爬回來的唯一信念,就是——活下去,再見到對方。
無論如何,他們都要活下去。
然后,在下一次被帶走前,再多見對方一面。
在那之后,日復一日,蘇小薔覺得自己活著的每一秒,都是字面意義上的痛。
身體被各種儀器測試,精神被反復摧殘的劇痛,所有的痛苦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牢牢困在這片絕望的地獄里。
蘇小薔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這么活著。
由于完全沒有見過,和聽聞過外面的世界,于是她偶爾會想——這個實驗室,是不是就是全部的世界?
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他們這些人,所有小孩都是像他們這樣活著的?
每當這樣想起時,蘇小薔就很想哭。
但很快她又會安慰自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她已經比別人幸運太多了。
至少,她還有厲刑劫在身邊,有一個照顧自己的哥哥。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