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翊見方證、方生兩位大師答應傳授小無憂《易筋經》,忙拉了小無憂,兩人一起又給兩位大師磕頭拜謝所賜。
兩位大師見玄翊俠肝義膽,宅心仁厚,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小孩都愿意委身求人,下跪磕頭;愿意壓抑自己年少氣盛的嫉惡之火,與丐幫息事寧人;愿意顧全大局,不意氣用事,大開殺戒……很是老懷暢慰,暗忖自己和沖虛道長的兩派絕學沒有所托非人。看來武林正道后繼有人了……
當下,玄翊四人又在少林寺待了幾日。玄翊與方證、方生兩位大師針對小無憂的虛弱體質,專門制定了一套學習《易筋經》的方法。由于小無憂不會說話,又不認字,傳授這樣高深復雜的功法也大費周章。最后還是由方生大師將修練《易筋經》的方法過程畫成簡易的圖畫,由玄翊下來慢慢教導小無憂。好在小無憂現在跟了玄翊幾人,不管走到哪里,周圍的人對他都是愛護有加,他也慢慢恢復了少年孩童的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心無旁騖,又無雜念,他只知道是大哥哥要他學習的,他就一味的拼命學習,好讓大哥哥開心,讓大哥哥不會拋棄他,就算修練過程中有些許困難和痛苦,也好過他在惡丐手里被剝皮,被全身抹毒藥種毛,挨打餓飯,不準睡覺不準喝水……
到了第七日,玄翊四人按計劃與方證方生大師告辭,繼續行走江湖。下一目的地就是黃天霸的老家——洛陽縣關林村。
初秋,洛陽城南的官道上,細雨如織,泥濘沾靴。道旁的柏樹愈發蒼翠,虬枝盤結如鐵,指向灰蒙蒙的天穹。此地名喚“關林”,非是尋常林苑,乃是武圣關云長首級所葬之處,敕建廟堂,香火鼎盛已逾千年。
細雨也澆不熄四方涌來的熱切。青石鋪就的神道兩側,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有頭戴斗笠、身背行囊的獨行客,步履沉穩,目光銳利如鷹;有身著勁裝、腰佩刀劍的江湖漢子,三五成群,低聲交談,眼神掃過周遭時帶著審視;亦有布衣芒鞋的尋常百姓,挎著香籃,神情肅穆虔誠;連那些自命清高的讀書人也三五成群結伙前來吊唁、緬懷關圣帝君;可以說有關公以來,華夏民族對個人的崇拜達到了巔峰。甚至文圣孔子,道祖老子,佛祖如來都比不上關老爺在三教九流中的綜合地位。上至九五至尊,每任帝王都對關帝爺樂此不疲的敇封,下至販夫走卒也將關老爺奉為武財神保佑自己財源廣進,捕頭拜關公保人身平安,土匪山賊也要拜關公的義薄云天……
關林,朱紅的廟門與白色院墻厚重高聳,“忠義”二字金匾在雨霧中依舊熠熠生輝,仿佛凝聚了千年不散的浩然之氣。門楣之下,兩個身著半舊青衫、抱臂而立的漢子,看似閑散,但太陽穴微微鼓起,眼神開闔間精光隱現,顯然是護院的好手,不動聲色地過濾著進香的人流。
跨過高高的門檻,迎面便是儀門。儀門廣場上,巨大的石制香爐煙霧繚繞,檀香混合著潮濕的泥土氣息,氤氳出一種奇特的莊嚴。幾個粗豪的北地刀客,正將粗大的線香插入爐中,抱拳躬身,口中念念有詞:“關二爺在上,保佑俺們這趟鏢順風順水……”另一邊,幾個身著錦緞、氣度不凡的中年人,簇擁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老者對著正殿方向深深一揖,姿態恭謹至極,顯是世家大族前來拜謁。
穿過儀門,便是拜殿。殿前檐下,避雨的江湖人更多了些。一個身著月白僧衣、手持念珠的中年僧人,閉目垂首,仿佛周遭喧鬧與他無關,但腳下水漬不沾,顯示出精純的內家功夫。不遠處,兩個穿著褐色短打、腰纏鏈子鏢的漢子,目光偶爾碰撞,隱隱有火花迸射,卻又在觸及殿內那高大威嚴的塑像時,迅速收斂,各自別過頭去,低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