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跟在李逸身后,走在返回蘇府的冷清街道上。
滿江樓里的血腥味仿佛還縈繞在鼻尖。
那些平日里在揚州城呼風喚雨的士紳富商,在九千歲面前,卻連狗都不如。
“爺,”陳忠終于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道,“就這么放他們回去,真的沒事嗎?”
“我怕他們狗急跳墻,三天時間,足夠他們做出些別的文章來。”
在陳忠看來,對付這些陰險狡詐的家伙,就該直接抄家滅族,一了百了。
像現在這樣給了三天期限,反而給了對方喘息和串聯的機會,無異于放虎歸山。
“狗急跳墻?”李逸的腳步沒有停,嘴角卻扯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們也得有那個膽子才行。”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心思依舊單純的陳忠,耐著性子解釋道:“陳忠,你要記住,對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法子。”
“對付錢斌那種小魚小蝦,直接殺了,能起到最好的震懾效果。”
“但對林瑞安這群人,他們盤踞江南百年,關系網錯綜復雜,真要是把他們全都宰了,整個江南的商路和秩序都會癱瘓,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殺人,是最低級的手段。讓他們自己斗起來,才是最好的辦法。”
李逸的眼神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深邃,“我給了他們兩個選擇,錢和命。但實際上,我給了他們第三個選擇。”
“第三個選擇?”陳忠愣住了,他想不明白。
“那就是,出賣別人,保全自己。”李逸的聲音里透著一股涼薄。
“你以為他們現在回去,是在齊心協力地湊錢嗎?錯了。”
“他們現在每個人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讓別人多出點,自己少出點。”
“他們每個人都在猜,誰會第一個扛不住,偷偷跑來向我告密。”
李逸心里跟明鏡似的。
這幫人,都是只顧自己的主。
讓他們團結起來對抗朝廷,他們沒那個膽子。
可讓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相互算計,他們比誰都在行。
李逸繼續說道:“我給他們三天時間,就是讓他們去內斗,去恐懼,去崩潰。”
“這三天,比直接殺了他們,更能摧毀他們的意志。”
陳忠聽得似懂非懂,但看向李逸的眼神中,敬佩之色更濃了。
他只知道戰場上的沖鋒陷陣,卻從未想過,人心之間的博弈,竟比刀光劍影還要兇險。
“那……爺,我們現在做什么?就在蘇府干等著?”陳忠問道。
“等?”李逸笑了,“我的字典里,可沒有這個字。”
他轉過身,對著黑暗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淡淡的開口:“出來吧。”
兩名東廠番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顯現,單膝跪地。
“參見提督大人!”
“查清楚了嗎?今晚赴宴的那些人里,誰的家底最薄,膽子最小,平日里受林瑞安的氣最多?”李逸問道。
“回提督大人,查清楚了。”一名番子恭敬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