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和考大學比起,這又算得了什么呢?”
黃海河這話一出,試圖重新將家族大義的帽子扣回來,把話題從眼前的彩頭規矩拉回到他自以為占據道德高地的考大學上。
黃阿漁心里冷笑一聲,老東西果然不肯輕易認輸,又想偷換概念。
“爺爺,您這話說的在理,考大學是天大的好事,是正途。”
他話風一轉,“書偉書強要考大學,我們二房舉雙手贊成。”
“可這大學,不是說上就能上的。大伯、大伯母正值壯年,有手有腳,真想給兒子攢前程,是不是該自己多想想辦法?”
“總不能指望著刮擦我們這點救急的辛苦錢,去填他們自家的長遠夢吧?”
“要這樣我小妹拿什么上學?雜七雜八算下來,一年要七八十塊錢。”
七八十塊!在這個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的年代,這簡直是個天文數字!像一塊巨石,狠狠砸在每個人心上。
院子里瞬間死寂。
連一直撒潑的吳翠都像被掐住了脖子,張著嘴發不出聲。黃海河的臉皮劇烈抽搐了一下,眼神下意識地躲閃開。
黃阿漁接著說道:“爺爺,您老是當家人,最會算賬。您說,是我們先顧著我妹眼前這七八十塊的學費要緊,還是去填大伯家那沒影的大學夢要緊?這賬,不難算吧?”
他壓根就不給其他說話的機會。
“我起早貪黑摸螺、焗螺,就是為了湊這學費!現在買賣還沒開張,本錢都沒回來,您就帶著一大家子人來,要斷我妹的學路,去肥別人家的田?”
黃海河臉色一變。
他不敢說孫女的學費不如孫子的大學夢重要?他敢說二房就該勒緊褲腰帶供著大房?
說自己兒子不一定考得上大學,黃天生不樂意了。
“怎么說話的?書偉和書強,成績這么好,肯定能考上大學!”
黃阿漁也不急,“成績怎么樣啊?考多少分?老師給你們寫什么評語啊?有沒有收到表揚啊?”
黃阿漁一連串逼問,給兩兄弟說得低下頭。
他們的成績一般般,還真不一定能考上大學。
他們的窘迫和心虛,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任誰都看得清楚。
黃天生和劉芬芳臉上也掛不住了,劉芬芳強撐著狡辯。
“成績……成績哪能光看分數!我們書偉書強是厚積薄發!將來肯定有出息!”
黃阿漁冷笑一聲,“大嬸,厚積薄發也得先有‘積’啊。是積在課本里,還是積在……牌桌上?”他意味深長地瞥了黃天生一眼。
黃天生被這話刺得跳腳:“黃阿漁!你少在這胡說八道!”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里清楚。”黃阿漁頓了頓,“早上不是才來要錢填補你的窟窿的嗎?”
黃天生的臉瞬間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嘴唇哆嗦著。
黃阿漁可不慣著他。
“大伯,您就該先把牌桌上的‘積’清了,把心思放在正道上。而不是整天想著從我們家搞錢,去填你那無底洞!這大學,就算考上了,您覺得臉上有光嗎?”
黃阿漁嘴巴像是淬了毒一樣。
“你……你……”黃天生指著黃阿漁,氣得渾身發抖,憋屈得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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