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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大漠的風沙,似乎永遠不知疲倦。花癡開一行人離開了如同煉獄的火云窟,踏上了返回中原的旅程。屠萬仞的死,如同在這片本就暗流涌動的江湖中,投下了一顆不大不小的石子。
花癡開身上的灼傷在阿蠻精心調配的草藥和小七無微不至的照料下,開始緩慢愈合。但更重要的,是內在的蛻變。火云窟中與屠萬仞的熬煞對決,不僅僅是復仇的第一步,更是一次對意志和武學的極致淬煉。他體內那融合了“不動明王心經”根基與一絲“火煞”精粹的內力,變得更加凝練、圓融,雖總量增長有限,但其“質”與“韌”,卻已不可同日而語。他偶爾閉目調息時,周身會隱隱流轉著一層極淡的、溫潤中帶著一絲灼熱的氣息,令靠近的小七和阿蠻都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
“花大哥,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小七一邊給火堆添著柴,一邊歪著頭打量正在閉目養神的花癡開。
阿蠻將烤好的干糧遞給花癡開,眼中也帶著探究:“氣息內斂了許多,但感覺……更危險了。”她自幼習武,感知更為敏銳。
花癡開睜開眼,接過干糧,淡淡一笑,并未多。有些變化,只能意會,無法傳。他撕下一塊干糧,慢慢咀嚼著,目光卻投向東南方向,那是中原,是司馬空盤踞的地方,也是“天局”陰影最濃郁的區域。
“屠萬仞臨死前的話,你們怎么看?”花癡開咽下食物,開口問道。
小七立刻來了精神:“那個‘影樓’!花大哥,伯母很可能就在那里!影樓和天局是死對頭,那說不定是友非敵啊!”
阿蠻則顯得謹慎許多:“‘影樓’之名,我也略有耳聞。傳聞其蹤跡詭秘,行事亦正亦邪,專門販賣情報,也接手一些特殊的委托,但從不輕易顯露人前。屠萬仞所是真是假,尚且難辨。即便為真,我們如何找到他們?他們又是否愿意讓我們見到伯母?”
花癡開點了點頭,阿蠻的顧慮也正是他所思量的。母親的下落是巨大驚喜,但前路依舊迷霧重重。“影樓”是敵是友,難以界定。他們與“天局”為敵,不代表就會對花家友善。或許,母親在其中,也并非完全自由。
“當務之急,還是司馬空。”花癡開沉聲道,“他是害死我父親的主謀,也是‘天局’的重要爪牙。找到他,既能報血仇,也能撬開‘天局’的大門,或許還能得到更多關于‘影樓’和母親的確切消息。”
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而且,屠萬仞的死訊,恐怕瞞不了多久。司馬空一旦得知,必然警覺。我們必須在他有所防備,甚至主動出擊之前,找到他!”
“可是花大哥,”小七撓了撓頭,“司馬空那老狐貍,行蹤不定,我們怎么找?他肯定躲在某個老鼠洞里!”
“他會的。”花癡開語氣肯定,“很快,他就會自己跳出來。”
阿蠻若有所思:“你是說……‘賭王大會’?”
“沒錯。”花癡開看向阿蠻,贊許她的敏銳,“按照時間推算,三年一度的‘天下賭王大會’即將在中州舉行。這是賭壇最大的盛事,也是各方勢力重新洗牌、展示肌肉的時刻。司馬空身為賭壇巨擘,更是‘天局’在明面上的代表人物,他絕不會缺席。這不僅關乎他的名聲地位,更關乎‘天局’的利益和布局。”
小七眼睛一亮:“對哦!到時候各路牛鬼蛇神都會出現,正是我們找他算賬的好機會!”
“但也是龍潭虎穴。”阿蠻提醒道,“司馬空必然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我們自投羅網。而且,‘天局’的其他高手,恐怕也會現身。”
花癡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塵,目光堅定:“即便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這不僅是為父報仇,更是我們直面‘天局’的開始。準備一下,我們盡快趕往中州。”
就在花癡開他們謀劃著前往中州的同時,遠在數千里之外的中原核心,一座極其隱秘、奢華的地下宮殿內。
這里燈火輝煌,卻透著一股陰森冰冷的氣息。墻壁上鑲嵌著夜明珠,照亮了鋪著柔軟波斯地毯的寬闊大廳,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淡淡的、能寧心靜氣的奇異檀香,卻絲毫無法驅散那彌漫在無形中的沉重壓力。
司馬空,這位賭壇梟雄,此刻正恭敬地垂首站在大廳中央。他穿著一身暗紫色的錦袍,上面用金線繡著繁復的云紋,面容保養得極好,看上去不過四十許人,唯有那雙微微瞇起的眼睛里,不時閃過老辣、精明,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
在他面前,是一座高高在上的白玉平臺。平臺上沒有座椅,只有一團不斷緩緩旋轉、仿佛由無數細微光影和數據流構成的混沌光球。光球中,隱約可見山川河流、城池輪廓,甚至是一些模糊的人影閃爍,仿佛囊括了世間萬象。
這便是“天局”的核心樞紐之一,也是與“天局”更高層聯系的媒介――“萬象球”。
一個分不清男女、帶著奇特電子合成質感的聲音,從萬象球中緩緩傳出,回蕩在空曠的大廳中:
“屠萬仞……死了。”
聲音平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卻讓司馬空的身體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頭垂得更低。
“是……屬下失察。未能料到那花家余孽,竟能成長到如此地步,連屠萬仞都栽在了他手里。”司馬空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在天局面前,他這位在外界呼風喚雨的賭壇巨擘,也不過是稍大一點的棋子。
“花癡開……”萬象球中的光影流轉,似乎聚焦出了花癡開模糊的影像,“夜郎七培養出來的怪物……倒是小覷了他。他不僅繼承了花千手的賭術天賦,似乎……還走出了自己的路。”
司馬空連忙道:“請上尊放心!屬下已加派人手,定在他抵達中州前,將其截殺!”
“截殺?”萬象球中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嘲弄,“若他如此容易截殺,屠萬仞也不會死。不必多此一舉了。”
司馬空一愣:“上尊的意思是……”
“天下賭王大會,不是快到了嗎?”萬象球中的光影變幻,“讓他來。”
“讓他來?”司馬空有些不解,甚至有些不安。花癡開明顯是沖著他來的,讓這樣一個危險的復仇者來到自己的地盤,豈不是養虎為患?
“他是一把刀。”萬象球的聲音冰冷而理智,“一把鋒利的,或許能為我們所用的刀。花千手當年窺探到了‘天局’的一些秘密,雖然已被清除,但難保沒有留下什么。他的兒子,或許能帶我們找到那些‘遺物’。而且……‘影樓’那些老鼠,最近似乎也有些不安分。或許,可以利用花癡開,把他們引出來。”
司馬空心中凜然,立刻明白了上尊的意圖――驅虎吞狼,一石二鳥!既要利用花癡開尋找可能存在的花千手遺物,又要借他之手,引出一直與天局作對的“影樓”!
“屬下明白了!”司馬空恭敬道,“屬下會安排好一切,在賭王大會上,‘歡迎’他的到來。”
“嗯。”萬象球中的光影緩緩平復,“記住,盯緊他,必要時……可以給他一些‘幫助’,讓他順利找到他想找的。但最終,這把刀,必須掌握在我們手里,或者……徹底毀掉。”
“是!屬下遵命!”
萬象球的光芒逐漸暗淡下去,那無形的壓力也隨之消散。
司馬空直到那光芒徹底消失,才緩緩直起身,額頭上已然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掏出一塊雪白的手帕,擦了擦額角,眼神變得深邃而冰冷。
花癡開……你這個小雜種,竟然能驚動上尊,還成了計劃中的一環……
不過,既然上尊有意讓你來中州,那便再好不過!在這中州之地,在我的主場,我倒要看看,你這把所謂的“利刀”,能翻起什么浪花!正好借此機會,將你和可能出現的“影樓”老鼠,一網打盡!以絕后患!
他轉身,快步走出地下宮殿,對等候在外的心腹沉聲吩咐道:“傳令下去,賭王大會照常舉行,廣發請帖,尤其是……給那些最近風頭正勁的‘新秀’,比如……那個叫什么‘呆面書生’的,務必‘請’到!”
心腹一愣:“呆面書生?主人,此人行蹤不定,而且似乎與花……”
“就是他!”司馬空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照我說的做。另外,加強中州各地的監控,尤其是通往中州的要道。我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
“是!”
隨著司馬空的命令下達,一張無形的大網,開始以中州為中心,悄然撒開。看似平靜的賭壇,因為花癡開的復仇之路和“天局”的暗中布局,即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
而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已成為棋局中一環的花癡開,正帶著小七和阿蠻,日夜兼程,穿越茫茫戈壁,朝著中州方向疾行。
越靠近中原,氣候愈發濕潤,人煙也逐漸稠密起來。關于“天下賭王大會”的消息,也開始在沿途的城鎮、茶肆、賭坊中流傳開來,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聽說了嗎?這次賭王大會,司馬空大人放出話來,要選拔真正的賭術奇才,加入他的‘四海堂’呢!”
“何止!據說贏了的人,還能得到司馬大人珍藏的賭術秘籍和巨額賞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