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子的背面,則刻著兩個古老的篆文:
天局。
花癡開的呼吸猛地一滯!
天局!
果然是“天局”!
屠萬仞,這個殺害父親的直接兇手之一,果然是“天局”的人!這牌子,就是他的身份憑證?還是某種信物?
他強忍著激動,仔細摩挲著牌子上的紋路。除了這兩個字,再沒有其他信息。但僅僅是“天局”二字,以及正面那詭異的圖案,就已經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這圖案象征著什么?那只混沌中的眼睛,是代表“天局”的監視?還是某種更高層次的存在?下方的賭具城池,是否暗示著“天局”的據點或者某種理念?
無數的疑問涌入腦海,讓他的精神都振奮了一些。這牌子,是繼從司馬空那里獲取信息后,又一個指向“天局”核心的關鍵線索!
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此地不宜久留。屠萬仞雖死,但誰也不知道“天局”是否還有其他后手,或者這玄冰窟是否還有別的危險。而且,他現在的狀態,必須盡快找到安全的地方療傷,否則光是這嚴重的傷勢和惡劣的環境,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將“天局”令牌小心翼翼地貼身藏好,感受著那金屬牌傳來的冰冷觸感,仿佛也感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他再次嘗試起身。這一次,有了明確的目標和剛剛挪動積累的一點點“經驗”,過程雖然依舊痛苦艱難,但他最終還是憑借著頑強的意志,用手撐著旁邊的冰壁,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雙腿如同灌了鉛,又像是踩在棉花上,虛軟無力,幾乎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他不得不將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冰冷刺骨的冰壁上,才勉強沒有倒下。
辨認了一下方向,他記得進來時的大致路徑。來時雖是被屠萬仞挾制,但“千算”的本能依舊讓他記下了復雜的冰窟地形。
他開始邁步。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牽扯著全身的傷勢。他走得很慢,很艱難,時不時需要停下來喘息,依靠著冰壁恢復一點點體力。
幽藍色的冰窟仿佛沒有盡頭,曲折蜿蜒,岔路眾多。寂靜中,只有他沉重的喘息聲、腳步摩擦冰面的沙沙聲,以及心臟在胸腔里虛弱搏動的聲音。
寒冷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那新生的本心之光和微弱生命精氣,只能勉強護住心脈要害,無法驅散這外界的極致嚴寒。他的手腳早已凍得麻木失去知覺,臉色青紫,意識也因為傷痛和寒冷而開始有些模糊。
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倒下……
他一遍遍地告誡自己,依靠著強大的意志力支撐著這具瀕臨崩潰的身體。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似乎傳來了一絲微弱的氣流變化,以及一點不同于冰窟磷光的、極其黯淡的自然光。
出口!快到出口了!
希望就在眼前,他精神一振,咬緊牙關,加快了腳步――盡管這“加快”,在旁人看來依舊緩慢得如同龜爬。
終于,他踉踉蹌蹌地沖出了那個如同巨獸之口的冰窟洞口!
外面,依舊是冰天雪地,極北荒原的酷寒風雪撲面而來。但與玄冰窟內那死寂的、蘊含著煞氣的極致之寒相比,這外界的風雪,反而多了一絲“生機”。
冰冷的空氣涌入肺腑,帶著冰雪的清新,讓他昏沉的意識清醒了一絲。
他環顧四周,白茫茫一片,辨不清方向。他來時是被屠萬仞帶著,根本不知路徑。
必須盡快找到避風處,或者找到來時的標記。
他強撐著幾乎要散架的身體,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及膝的積雪中艱難跋涉。風雪很快掩蓋了他的足跡,也模糊了他的視線。
體力在飛速流逝,傷勢在寒冷和運動中加劇。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眼皮也越來越重,那點本心之光似乎也開始搖曳。
難道……好不容易從屠萬仞手中活下來,卻要凍死、累死在這荒原之上?
不甘心……他不甘心!
就在他視線開始模糊,腳步踉蹌,即將栽倒在雪地中時――
“嗚――!”
一聲低沉而帶著警惕的獸吼,從前方的雪坡后傳來。
緊接著,一個熟悉的、帶著驚疑和難以置信的粗獷聲音響起:
“老大?!是……是你嗎?!花癡開!”
隨著話音,一個高大魁梧、披著厚厚獸皮的身影,如同炮彈一般從雪坡后沖了出來,身后還跟著幾個同樣裝束、氣息精悍的漢子。
為首那人,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眼神銳利如鷹,正是他在游歷途中結識的、出身北地部落的生死兄弟――阿蠻!
花癡開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看著阿蠻眼中那毫不掩飾的震驚、擔憂和狂喜,一直緊繃的意志終于松懈了下來。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只發出了一聲模糊的氣音,然后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前倒去。
阿蠻一個箭步沖上前,在他倒地之前,穩穩地將他接住。觸手之處,一片冰涼,并且能清晰地感受到懷中之人身體的脆弱和那可怕的傷勢。
“老大!老大!你怎么樣?!”阿蠻焦急地呼喚著,連忙探了探他的鼻息,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
“快!生火!把所有的保暖皮子都拿出來!他受傷極重,快凍僵了!”阿蠻對著身后的部下吼道,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嘶啞。他小心翼翼地將花癡開抱起,如同捧著世間最珍貴的瓷器,快步朝著他們臨時的避風營地跑去。
風雪依舊,但在那跳動的篝火和伙伴焦急的呼喚聲中,花癡開那如同殘燼般的生命,終于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足以維系生機的……
余溫。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