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再次問道:“你覺得奧斯曼人能贏?”
李海滿不在乎的說道:“這重要嗎?”
林老不明白了,“這不重要嗎?”
李海看了看這個酒店房間里奢華的裝飾,說道:“我不知道奧斯曼到底能不能贏,但是我知道,奧斯曼帝國一定會和我做成幾筆大買賣!”
夜里,有人來拜訪李海,對方邀請李海前往開羅,說是埃及總督希望能夠和李海在開羅見上一面。
送走客人,李海看著林老,嘿嘿笑著:“你看,客戶已經出現了。”
林老納悶了,“軍火采購,難道不是國家行為?”
李海冷笑,“那首先你要確定,奧斯曼帝國真的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國家。奧斯曼的總督們,權力可不小啊!”
林老疑惑道:“有你大嗎?”
李海看向林老,“你覺得我的權力很大?”
林老點點頭,“封疆大吏!”
李海嚴肅的說道:“難道你還看不明白?現代軍事依靠的是兵源和工業,我們幾個海外媽祖軍有多少兵源?又有多少重型工業城市?”
林老默然。。。是的,現在最大的三個工業城市是廣州,坤甸,鐵礦港。
未來新興的工業城市東海,西安,天津和海參崴。
沒有一個重型工業城市在海外,全部都在中央省份。
林老點頭,“這規矩是牛野定的,海外只能有加工業,大型鋼鐵冶煉和蒸汽機制造這兩個行業,不允許外流!”
李海拍了拍林老的肩膀,“我挺佩服牛野,這貨對自己也是一樣的狠!他的開普敦看上去有很多工廠,但其實都是二次加工,他也沒有建造大型冶煉和蒸汽機工廠。這貨,其實要用這個辦法確定中央和地方的共存問題。”
林老也點頭,“他說工業越集中,產能優勢就越明顯,產品就會越便宜!”
李海這次倒是點頭,“這么說也沒有錯,但我知道,牛野其實在為未來布局,要用工業圈死所有的海外總督。”
林老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從未在印度投資過重工業,也是早就知道了?”
李海點頭,“我不想觸那個霉頭,有些話不能說,但是誰要是看不明白,中央的棒槌就會立刻落下來!”
他躺在天鵝絨布的沙發里,仰頭看著奧斯曼人穹頂的壁畫,說道:“我其實還好,只是下一代。。。”
林老提醒道:“知道老豆怎么要求他的孩子們的?”
李海不再說話,他只是有一些不甘心和擔心,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幾個子女,其實都有野心。
林老再次開口,“我已經交代過了”
李海看向林老頭,林老頭說道:“我讓三個孩子都去廣州府和坤甸經商,此生不得做官。”
李海不再說話,他低下頭自己思考。
他有時候真的佩服陳老豆,他其實不理解老豆如何有那樣的胸懷,老頭在他們這群人里有的是人脈和面子,可臨死前卻讓自己的子女遠離官場。
他突然想到牛野曾經說的一個故事,叫做《射雕英雄傳》,里面郭靖問成吉思汗,“大汗,人若是死了,需要多大的地方?”
想著想著,李海就睡著了,在夢里他又回到了過去。他第一次登上廣福源號,陳老豆看著他,笑著說:“從前你是官,今天你是海佬,所有的海佬都是一條命,以后這條船就要靠你守衛了!帶好武裝水手,我們的命都交給你了!”
他叫著“老豆”,然后猛地醒來,李海突然發現自己變了,這些年他一直窩在印度洋,覺得只要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行。
他不再是海佬,和其他馬祖軍共一條命的海佬,他沒有站在戰爭的最前線,沒有作為國家的鐵壁,反而想著怎么安排子女,想著壟斷印度總督的位置,想要讓后代做世世代代的“印度次大陸王侯”。
林老早已離開。
他發現自己一身冷汗,站起來,推開窗,讓風進來,窗外的君士坦丁堡的夜色朦朧。
他知道這是老豆在給他托夢,這是老豆怕他走的太遠,回不了頭。
回首一生,他突然發現自己真正的快樂,不是一群女人服侍他的日子,也不是數著金銀的日子,而是在海上作戰的那些年月,是迎著風站上敵人甲板上時的豪邁,是站在船頭大喊“開炮”時的激情。
“去你娘的李海!你他娘的怎么什么都忘記了?你他娘的是一個海佬,海佬就該像老豆那樣死在海上,而不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他憤怒的罵道。
轉身,猛地推開房間大門,把外面的衛兵都嚇了一跳。
他走到林老的房前,也不管老頭睡了沒有就開始敲門,大聲喊著:“林老頭,開門,開門”。
林老頭穿著睡衣,打開房門,罵道:“李海,你發什么瘋,知道現在幾點?”
李海嚴肅的說道:“你去埃及的開羅,然后立刻返回加爾各答。”
林老不明白了,“那你干什么去?”
李海站直了,狠狠地說道:“老子要去大西洋,老子要帶著艦隊去打仗,再不打戰印度洋艦隊會廢掉!”
林老疑惑的看著他,“你這貨,今夜吃錯藥了?”
李海笑了,“過去十年,我都吃錯了藥,現在老子不吃藥了!”
他轉身,聲音在走道里響起:“海佬,共一條命!海佬,就該死在海上!老子曾經是大清水師,老子后來是武裝水手的頭,老子更應該死在海上!”
林老的眼睛也慢慢亮了,他好久都沒有聽到這句話了。以前,陳老豆總是這么說,那時候廣福源號上所有人真的是一條命!
他突然明白,為什么李海要去打戰,這貨不想再窩著了,他要去海上搏殺!
所以。。。那個不要命的李海,回來了??
林老突然對著走道里李海喊了一句,“老子也是海佬!”
李海轉身,戲謔的看著老頭,“你是嗎?”
“老子就是,廣福源的帆,幾十號人都她娘是老子管的!”
“行,做好埃及的買賣來找我,我讓你管帆。”
“你他娘的,說話要算數!”
“我他娘的說話,啥時候,不算數了?”
“你等著”
“嗯,我等著!”
“海上見!”
“海上見!”
不知道為什么,林老吼完著嗓子,老舒服了,這么多年都沒有這么舒服過了,他覺得自己眼睛里有淚,覺得自己至少年輕了十歲。
我去她娘的印度副總督,老子是海佬,老子管著帆,沒老子這船動個屁啊!老子也要死在海上!
君士坦丁堡的風里,大約是有什么藥,把兩個正常人都藥成了神經病,都想著死在海上,都想著去船上做水手,還樂呵呵的,覺得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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