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零年,晉西北。
蒼云嶺野戰醫院,滿地血腥味還沒散盡。
“營長!營長你醒醒啊!”
“別睡了你可別丟下我”
林江迷糊中眼皮一顫,像是被人從深水里拽了出來。
頭頂不是醫院的頂棚,是破布糊的帳篷,晃悠悠的油燈底下,一張滿是泥灰的臉正沖他瞪眼。
他猛地坐起,腦袋里“轟”地炸開一堆陌生畫面——
《亮劍》?
八路軍?
獨立營?
鬼子大掃蕩?
這他媽不是我看過的電視劇嗎?!
“營長,你說話啊!別嚇我!”那小臉兒快哭出來的小子拽著他胳膊。
“小六子?”
林江脫口而出。
“誒!是我!你真醒了!”小六子眼淚一下飆出來,“你躺了快半個鐘頭,喊你跟死人一樣!”
林江低頭看看自己滿是血污的軍裝,再摸摸腰間空蕩蕩的槍套,心里涼了半截。
他是二十一世紀的特戰隊員,一場爆破任務出事,再睜眼——穿了。
穿進這該死的抗戰片里,還穿成個剛拉起來的“營長”。
人沒幾個,槍沒幾條,連褲子都是補丁摞補丁。
外頭風一吹,整個營都能聽見骨頭響。
“師長找你呢!”小六子抹了把臉,“你趕緊去,我在這兒看著傷員。”
“嗯,你忙你的。”林江站起身,腿還有點軟,但眼神已經硬了。
師部帳篷里,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
一老頭蹲在地圖前,煙頭燒到指頭都沒察覺。
“師長,找我?”林江敬了個禮。
老頭一抬頭,眼眶發紅:“小林,你來得正好。”
他聲音沙啞:“傷員太多了,撤不快。”
“鬼子先頭部隊,跟咱們阻擊連干上了。”
“能動的隊伍,就你這兒,還有李云龍的新一團。”
“其他人都在路上,半道上就得被人摁著打。”
林江沒吭聲,心里門兒清。
他這營,二百號人,半數是炊事員和傷號臨時湊的,真拉出去當肉盾——死得連渣都不剩。
可他還是說:“師長,阻擊任務,我們營接了。”
“戰到最后一人,絕不后撤。”
老頭一愣,猛地搖頭:“你傻了?你那營,連重機槍都拼不出一挺,怎么扛?!”
林江沒回話。
他知道老頭為啥怕。
這營是他親手批的,人是他一個一個從傷號里拽出來的。
不是沒兵,是沒命。
正說著,帳篷外“哐”地一腳踹開。
一個滿臉倔勁、眼珠子跟火炭似的漢子闖了進來。
“哈哈哈!師長,別跟小林較勁了!”
“阻擊?那必須得我們新一團來!”
李云龍,到了。
他一進門敬禮,震得帽子都飛了。
“師長,您放心,我李云龍的團,骨頭比鋼還硬!”
師長長舒一口氣,像壓了半年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行,新一團上蒼云嶺,居高臨下,把鬼子的鼻子按在那兒。”
他拿鉛筆一劃,指著地圖正中:“這里,打不穿,我們就能走。”
李云龍一拍大腿:“成!包在我身上!”
林江剛要開口問自己這邊干啥,師長卻一伸手,點了另一處:
“但萬一鬼子走小路抄后頭,你那高地就成了孤島。”
他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紅線:“這兒,有條羊腸子小道,知根知底的就個人。”
“你們營,去守這兒。”
“不準放一個人過去。”
“哪怕剩最后一口氣,也給我釘死在那兒。”
林江點頭:“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李云龍轉頭沖他笑,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小林兄弟,老子能不能活命,可全靠你這根釘子了。”
倆人都沒說話。
誰都知道——
這不是阻擊。
這是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