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葬魂殿的最后一段山路,出乎意料地平靜,甚至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沒有突然跳出的妖獸,沒有詭異的空間陷阱,也沒有迷惑人心的幻陣。
然而,這種“安全”反而讓三人的心弦繃得更緊。
因為腳下的這條路,本身就在無聲地嘶吼著。
道路兩旁,乃至他們腳下的石階上,各種戰斗留下的痕跡非但沒有隨著歲月流逝而模糊。
反而像是被某種力量凝固、保鮮了一般。
這種清晰令人心悸。
一片巨大的巖石上,潑灑著大片暗紅色的血跡,那顏色依舊刺眼。
甚至保持著當年噴濺時的動態弧度,仿佛時間在那里定格了一瞬。
地面上,幾道極深的爪痕旁,殘留著幾片破碎的衣角和一個被捏變形的陰煞家族弟子令牌。
令牌上甚至還殘留著主人最后一絲不甘的魂力波動。
一些角落散落著失去光澤、布滿裂紋的妖丹碎片,旁邊往往伴隨著妖獸破碎的骸骨,訴說著同歸于盡的慘烈。
某些石階上,并非戰斗痕跡。
而是深嵌著一些晶瑩剔透、卻內部封存著劇烈痛苦表情的魂魄結晶,仿佛連靈魂都被瞬間固化于此,永世不得超生。
空氣中也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各種殘留的劍氣、煞氣、妖力。
雖然微弱,卻彼此交織沖突,讓行走其間的人仿佛能聽到當年金鐵交擊的巨響和絕望的吶喊。
這一切痕跡,都鮮明地指向那場發生在數十年前、導致七大家族精英幾乎全軍覆沒、并徹底改變葬魂嶺格局的慘烈大戰。
“這些痕跡……太新了……”季云舒指尖拂過石壁上一道凌厲的劍痕,仿佛還能感受到出劍者當年的決絕,“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
白七七抱著黑貓,目光掃過那些破碎的遺物。
她的目光猛地被一截斷裂的、縈繞著微弱冰寒氣息的玉簪吸引,那是狐族核心弟子的標志物。
一段模糊的記憶碎片瞬間沖擊她的腦海:一名狐族弟子被瘋狂的同伴從背后刺穿……
白七七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下意識地握緊了拳。
這些痕跡似乎與她腦海中某些蘇醒的碎片產生了共鳴,讓她眉頭緊鎖,唇線抿得發白。
魏明龍鱗臂微微感應著空氣中殘留的各種力量,沉聲道:“是這座殿宇的力量。它將這些痕跡‘記錄’了下來,如同刻在石碑上。走在上面,就像走在過去的戰場上。”
這種仿佛踏著歷史尸骨前行的感覺,讓人極其不適。
終于,他們穿過了這片如同露天紀念館般的血腥路徑,踏上了最后一級石階。
一座龐大、古老、壓抑到極點的黑色殿宇,毫無遮掩地矗立在他們面前。
它通體由一種暗沉如墨、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巨石壘成,建筑風格狂野而原始,充滿了蠻荒的氣息。
殿宇高聳入云,屋檐下懸掛著無數早已風干的黑影……仔細看去,那竟是各種妖獸和人類的干尸!
它們如同風鈴般無聲搖曳,令人頭皮發麻。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兩扇巨大的、緊閉的殿門。
門高逾十丈,材質非金非木,上面雕刻著無數繁復扭曲、令人無法長時間直視的圖案。
既有萬妖朝拜的宏大場景,也有血腥祭祀的殘酷畫面,更有無數生靈在烈焰與深淵中掙扎的痛苦景象。
在某些特定的光照角度下,那些扭曲的圖案仿佛會詭異地組合、蠕動。
隱約形成一只巨大無比的、冷漠地凝視-->>著所有靠近者的狐眼輪廓。
那正是魏明在幻境中狐族圣壇上看到的、屬于女媧娘娘的徽記殘留!
一股源自太古的蒼涼、威嚴、以及積攢了萬年的怨憤與死寂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