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猛地轉身,卻發現來時的寺門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刻滿蠶紋的石壁。
他抬手按在冰冷的石面上,龍鱗臂上的生死印微微發燙,卻無法撼動分毫。
“出不去了。”季云舒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手中的青銅官印不知何時已變回輪回印,印紐螭龍的雙目正滲出兩行血淚,“這地方在抽取我們的記憶……”
白七七站在那座詭異的青銅織機前,素白道袍無風自動。
她的目光死死盯著織機上自行編織的五色絲線。
玄煞魂尺在掌心劇烈震顫,尺身上的七枚算籌竟自行脫落,懸浮在空中組成北斗之形。
“這不是普通的幻境……”白七七的聲音有些飄忽,“它在織我的命格。”
話音剛落,整座大殿突然扭曲變形!
四具蠶俑“咔咔”轉動脖頸,手中的梭、剪、針、尺同時指向白七七。
織機上的絲線暴起,如活蛇般纏向她的手腕,而堆放在角落的人皮卷軸中,屬于白七七的那一卷自動展開……
白七七的魂魄被蠶絲纏繞,墜入一片蒼翠山林。
月光如霜,灑在幽深的古道上。
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在林間疾奔,后腿拖著一道血痕……獵戶的箭矢還嵌在皮肉里,每跑一步都疼得她眼前發黑。
“嗖……”第二支箭擦過耳尖,釘在前方的樹干上。
白狐絕望地回頭,看見三個舉著火把的獵戶已追至十丈之內。
“要死了嗎……”
就在她力竭倒下的瞬間,一道清瘦身影突然從山石后轉出。
那是個約莫十二三歲的道童,青布道袍洗得發白,手里拎著一盞昏黃的燈籠。
“孽障!讓開!”獵戶厲喝。
小道童卻蹲下身,輕輕將白狐攏在袖中:“這位居士,上天有好生之德。”
燈籠的光暈里,白狐看見道童清亮的眼睛,像兩枚浸在泉水中的黑石子。
青崖觀的日子很清苦。
道童每天做完早課,就偷偷把供果分一半給藏在柴房的白狐。
“小狐貍,”他總愛用手指梳理她雪白的毛發,“師父說妖類修行要五百年才能化形,你才一百歲,怎么就被獵戶盯上了?”
白狐不會說話,只能蹭蹭他的掌心。
某夜雷雨交加,道童發著高熱說胡話:“其實我知道……你是來報恩的對不對?前年我在山洪里救過一只白狐……”
白狐僵住了。
那根本不是她,她遇見道童才七日。
道童變成老道士的那年,白狐終于能口吐人。
“我要走了。”她蹲在病榻前,看著奄奄一息的老人,“去尋真正的化形之法。”
老道士渾濁的眼里泛起笑意:“去吧……記得回來給我掃墓……”
棺木入土時,白狐在墳前跪了三天三夜。
她不知道,自己眼角滴下的淚,在月光下凝成了一顆晶瑩的妖丹。
第一世,她找到個書生。那人總愛在窗邊畫白狐,卻在她現出真身時嚇得跌斷了腿。
第二世,是個屠戶。
她幻化成美人去試探,卻被當作妖孽驅逐。
第三世深秋,她在破敗的青崖觀前,遇見個被仇家追殺的青年。
那人渾身是血,手里卻死死攥著半塊刻有“青崖”二字的木牌……正是當年道童的燈籠殘片!
“姑娘……”青年咳著血抬頭,天際突然炸響驚雷,震得他后半句話碎在風里。
白狐只看見他嘴唇開合,而那句關鍵的詢問被雷聲扭曲成“青崖……”‘的古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