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灘淤積的血痂,凝固在海岸線上,咸腥味隨著每次呼吸往肺里鉆。
魏明靠在一塊被海水蝕空的礁石上,龍鱗臂的傷口滲出黑血……
那是被“寂靜”啃噬過的痕跡,皮膚邊緣呈現出詭異的鋸齒狀,仿佛被無數細小的牙齒撕咬過。
季云舒跪坐在一旁,輪回印的光芒比往常黯淡許多。
齒輪轉動時發出艱澀的“咔咔”聲,像是內部被某種粘稠的物質堵塞。
她試著運轉靈力,卻猛地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地竟凝結成細小的冰晶。
“鬼哭澗的寒意侵入了靈脈……”
黑貓蜷縮在兩人之間,原本油亮的毛發此刻灰暗無光。
第三只眼的傷口已經結痂,但另外兩只眼睛的金色豎瞳也蒙上了一層陰翳。
它低頭舔了舔前爪,爪墊上裂開的傷口滲出的不是血,而是幽藍色的薩滿靈光。
“前面就是鮫人灘了。”黑貓的聲音沙啞,不像貓叫,倒像是砂紙摩擦,“那里的東西……比鬼哭澗更麻煩。”
魏明撕下衣角,草草包扎傷口,布料一觸到傷口就迅速變黑,像是被腐蝕。
他皺了皺眉:“麻煩?”
黑貓的尾巴尖輕輕點了點潮濕的沙地,沙粒自動排列,勾勒出一幅簡陋的地圖……
鮫人灘的輪廓像一張扭曲的人臉,灘涂中央標注著一個血紅色的叉。
“鮫人灘沒有活著的鮫人。”黑貓低聲道,“只有‘骨唱’。”
“骨唱?”季云舒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輪回印:“是……鮫人骸骨發出的歌聲?”
黑貓的耳朵抖了抖:“不,是它們的怨氣在‘復述’生前聽到的最后一段話。”
它的瞳孔縮成細線,“所有踏入鮫人灘的人,都會被迫聽見自己死亡時的遺。”
魏明的指尖微微一顫,龍鱗臂的舊傷突然刺痛……那是小滿最后一次為他包扎時,指甲不小心留下的劃痕。
“預知自己的死狀?”
他下意識摸向懷中,半塊麥芽糖早已在鬼哭澗被海水泡化,此刻卻仿佛又嘗到那甜膩的味道。
齊泰的殘魂在玉佩中劇烈閃爍,強行將他拉回現實:“魏明!進入鮫人灘……別聽!”
黑貓站起身,尾巴低垂:“沒得選,要想到達沉船龍宮,鮫人灘是必經之路。”
它看向遠處……夜色中的灘涂泛著詭異的珍珠光澤,像是鋪滿了碎骨,“而且……‘海嫁衣’的紅綢,最喜歡在那里釣‘替死鬼’。”
季云舒突然按住胸口,輪回印的齒輪卡住了一瞬……她感應到了某種熟悉的波動。
“齒輪之眼在預警……”
魏明深吸一口氣,將判官筆別回腰間:“休息夠了就走。”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記住,無論聽到什么……別信,別停,別回頭。”
魏明將判官筆別回腰間,指腹擦過筆桿上那道淺淺的牙印……小滿總說這像她的酒窩。
現在不是沉湎的時候,鮫人灘的霧氣已經開始扭曲光線。
黑貓率先躍出,爪印在濕沙上烙下微亮的薩滿符文,為他們指引最安全的路徑。
季云舒跟上時,余光瞥見灘涂邊緣……一截蒼白的手骨半埋在沙中,指節微微彎曲,像是在招手。
“那是……邀請,還是警告?”她不敢深想,加快腳步追上魏明。
而就在他們踏入鮫人灘的瞬間,風停了。
……死寂再次降臨。
但這一次,寂靜中……隱約有歌聲。
密室內的青銅燈盞突然齊齊熄滅,十二塊魂牌在供桌上劇烈震顫,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
陳義方猛地睜開眼,瞳孔中倒映著魂牌上蔓延的裂痕……那-->>些用死士心頭血繪制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砰!”第一塊魂牌炸裂,骨屑濺在李業緒最愛的鮫綃屏風上,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緊接著是第二塊、第三塊……直到第十二塊魂牌化作齏粉時,陳義方的手背上已經爬滿青黑色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