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浸了油的紗幔,沉甸甸地掛在街巷間。
魏明剛踏出莊園,第一縷陽光正刺破霧靄,照在青石板路上……那光竟是暗紅色的,像是透過血水映下來的。
賣炊餅的老漢突然停下揉面的手。
他脖頸僵硬地轉向魏明,嘴角咧到耳根:“龍宮深……”
“嫁衣紅……”對面布莊的老板娘接唱,手中的剪刀“咔嚓”剪斷一匹紅綢。
整條街的人如同提線木偶般,一個接一個轉過頭來。
賣魚郎從桶里拎起還在撲騰的鱸魚,魚鰓開合間竟也發出人聲:“新娘哭……”
魏明的手按在判官筆上,卻發現筆桿結了一層薄霜。
霧氣凝成水珠,順著他的衣領滑入后背——那水珠是溫熱的,帶著海腥和……胭脂香。
“他們在被操控?還是……”
藥鋪門口的老嫗突然舉起搗藥杵,臼里的藥材不知何時變成了紅紙屑:“淚成空……”
她每唱一個字,就有一顆牙齒掉進石臼,發出“叮”的脆響。
魏明倒退半步,靴跟踩到一攤粘稠液體。
低頭看去,青石板的縫隙里滲出暗紅色的水,水面漂浮著幾縷黑發。
發絲蠕動著,拼出兩個小篆:“回頭!”
“薛婆婆的紙馬鋪去不得了……”
他猛地轉身,整條街的歌聲驟然拔高。
所有商販同時舉起手中的物件……炊餅、剪刀、魚鉤、藥杵……
每樣東西都纏著一截紅絲線,線頭齊齊指向小莊園的方向。
魏明突然明白了。
這不是阻攔……是驅趕。
“‘它’這是要將我們驅趕出梅關鎮……為什么?”
魏明踏著滿街的紅水狂奔,遠處突然傳來衙役沙啞的鳴鑼聲……
那聲音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斷斷續續地喊著“封街查案”。
魏明撞開莊園大門時,晨光像活物般糾纏著他的衣擺。
季云舒從廊柱后閃出,輪回印的青光在霧中忽明忽暗。
“你不是去見薛婆婆了嗎?”她聲音發緊,目光落在魏明衣襟上……那里沾著幾片濕漉漉的紅紙屑。
“整條街的人……”魏明喘著粗氣,指甲縫里嵌著朱砂粉,“都在唱那首童謠,像被線牽著的傀儡。”
他下頜繃如拉滿的弓弦,“他們不是在阻攔……是在把我們驅逐出梅關鎮。”
“驅逐出去?為什么?”季云舒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輪回印。齒輪之眼在她腦海中尖嘯,卻辨不清危險的具體方位。
“那我們該怎么辦?走還是……”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窗外,樹梢上掛著的紅綢正無風自動,綢緞摩擦的“沙沙”聲像極了女子低笑。
魏明的目光掃過白七七床榻……少女眉心處的紅紋已蔓延至鎖骨,皮膚下隱約有東西在游走。
“走!立刻走!”他一把扯下床帳裹住白七七,“她若出事,我們在尸魂界寸步難行!”
季云舒突然按住他的手臂:“這些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