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書屋內,昏黃的燈光在魏明蒼白的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他盯著桌面上攤開的地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茶水早已涼透。
依晨端著餐盤輕手輕腳地走近,蒸騰的熱氣里浮著幾縷藥香……她特意在粥里加了安神的茯苓。
“先生,您吃點吧,您已經……”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魏明深陷的眼窩和干裂的嘴唇比昨日更甚,桌上硯臺里的墨汁凝結成冰,竟是被不自覺外溢的陰氣凍住了。
“放著吧。”魏明頭也不抬,沙啞的嗓音像砂紙摩擦。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魏知遠將一本泛黃的《陰界輿圖》重重砸在桌上。
硯臺跳起來,墨冰碎裂成尖銳的棱角。
“看看你現在像什么樣子!”老人枯瘦的手指幾乎要戳到魏明鼻尖,“陰氣逆行沖撞百會穴,再熬三天就可以直接去地府找人了!”
魏明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那也比在這干等強!”
“蠢貨!”魏知遠突然掀開自己的衣襟,蒼老的胸膛上赫然趴著三條蜈蚣狀的猙獰疤痕,“三十五年前魏家怎么輸的?就是像你這樣急著送死!”
屋內驟然寂靜。
依晨驚恐地看到魏明攥緊的拳頭里滲出血珠,滴在地圖上標注“九幽城”的位置,將墨跡暈染成一片血沼。
“九幽城確實是陰陽界裂縫。”魏知遠語氣突然緩和,枯枝般的手指劃過地圖,“但現在……”
他猛地撕掉那塊染血的地圖紙,“它連廢墟都不剩了。”
碎紙飄落間,老人從袖中抖出一枚青銅羅盤。
不同于尋常羅盤,這個的盤面竟刻著十八層地獄的圖景,天池處嵌著半片人骨。
“知道空間之輪最可能逃往哪里嗎?”羅盤指針開始瘋狂旋轉,最終停在“尸魂村”三個朱砂小字上,“當年季家用輪回印封印的,可不只是空間之輪。”
魏明瞳孔驟縮。
他想起季云舒覺醒時,輪回印底部那個五層透雕的“季”字……最內層的朱砂印記,分明是鎮壓類符咒的筆勢!
“您是說……”魏明聲音發顫,“尸魂村那道裂縫里,還封著空間之輪其他的……”
魏知遠枯瘦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左胸疤痕,摳出一塊帶血的青銅薄片丟在《陰界輿圖》上。
薄片自動滑向尸魂村的位置,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
“三十年前……”老人聲音突然卡住,喉結滾動間,魏明驚駭地看見他脖頸皮膚下浮現齒輪狀凸起。
那些凸起游走到聲帶位置時,才擠出后半句:“特調處殺的……根本不是活人……”
地圖上的尸魂村圖案突然滲出黑血,將批注小楷染成新的字跡:“輪奴永囚于此”。
窗外忽起陰風,吹得書架嘩啦作響。
《陰界輿圖》自動翻到某一頁,上面畫著棵枝干扭曲的巨樹,樹下村落被特意用紅圈標注,旁邊批注小楷:
“尸魂木下,陰陽倒懸;子時三刻,可借道黃泉。”
血月當空,魏明指間的煙灰突然凝結成霜。
他皺眉抬頭,發現今晚的月亮竟泛著詭異的青銅色光暈。
月光在瓦片上凝結成青銅色的露珠,每一顆露珠中心都懸浮著微縮的齒輪虛影。
當魏明影子掠過時,那些齒輪突然同步逆轉,將他的身影切割成七塊錯位的殘片。
“這是……”一片月光突然濺到他手背上。
皮膚接觸的瞬間,魏明眼前炸開無數記憶碎片:
書屋里線香燃燒的-->>煙灰違反重力向上飄浮,在空中組成魏家族譜。
小滿的名字與魏明母親的名字由一道金光相連,旁邊標注著“血親溯源”的古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