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的微光灑在齊林山腳,魏明猛地坐起身,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茫然四顧……自己明明在魏家老宅,為何會躺在山下的草叢中?
昨夜的記憶如同被生生挖去,只剩下零星的夢境碎片:無盡的臺階、刺骨的寒風、還有……血。
魏敬亭的身影從薄霧中踱來,玄色長袍下擺沾著晨露:“醒了?”
“我怎么會在這?”魏明下意識摸向胸口,判官筆還在,但筆尖的朱砂卻少了大半。
魏敬亭把玩著青銅懷表,表鏈在指間纏繞出復雜的結:“我不是讓你來爬臺階的嗎?”
他嘴角掛著玩味的笑,表蓋開合間閃過魏明在臺階上吐血的畫面。
“可我……”
“可你明明在魏家!”魏敬亭突然湊近,身上帶著賭坊特有的煙酒氣,“魏家可有什么事情發生?”
魏明瞳孔微縮。
季家提親的場景突然清晰起來:“季家來為你妹妹提親了!”
“咔嗒”一聲,魏敬亭的懷表突然停擺。
他眼底閃過一絲殺氣,又迅速隱沒在笑意中:“見過小柔和季清晏了?”
“嗯。”魏明點頭,余光瞥見魏敬亭的手中的懷表——那懷表似乎在逆時針旋轉。
“說說吧,你對他倆有何看法。”魏敬亭的聲音突然變得飄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魏明握緊判官筆。
眼前這個與自己容貌相同的男人,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白夢囈和魏敬柔……這些面容相似的人之間,到底有何聯系?
更重要的是……自己為何會被卷入這場時空迷局?
他凝視著魏家老宅的方向。
屋檐下的青銅鈴在風中輕晃,鈴聲與懷表聲詭異地重合。
他邁步向前,判官筆在袖中微微發燙……答案,或許就藏在那個正在籌備婚事的宅院里。
魏敬亭看著魏明離去的背影,“有個性的后輩啊!”
他突然大笑,轉身走向長街,“還得躲到賭場去哦!”
他的背影在晨霧中漸漸模糊,唯有懷表的“滴答”聲久久不散。
魏明的靴底剛踏上魏家老宅的青石門檻,便聽見院內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管家魏世恭佝僂著身子候在影壁前,枯瘦的手指不停絞動腰間的銅鑰匙串,金屬碰撞聲與院內的爭吵混作一團。
“大少爺,您回來了。”魏世恭迎上前,脖頸處的青筋隨著說話聲凸起,“老爺等候您多時了?”
魏明略一頷首,鼻尖嗅到空氣中飄散的檀香混著火藥味。
他穿過垂花門,眼前的景象令他腳步微頓……青瓷花盆的碎片散落一地,土壤里殘存的花根還在滲著汁液;
茶盞的殘片深深扎進廊柱,茶湯順著木紋緩緩下淌;
魏鴻漸的紫檀拐杖重重砸在地磚上,震得屋檐下的燈籠劇烈搖晃,投下變幻莫測的光影。
“小柔!你就這么不懂事嗎?”魏鴻漸的怒吼聲中,魏敬柔攥著撕破的婚書連連后退。
她臉上的胭脂被淚水沖出道道溝壑,杏色衫裙的下擺沾滿了香灰。
“爹!要嫁你嫁!”她將婚書燒成灰揚向空中,紙灰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金粉,“季清晏是萬安縣有名的花花公子!你是想讓女兒嫁過去……”
紙屑紛飛間,魏明的身影出現在回廊轉角。
魏敬柔如見救星般撲來,發間的銀鈴急促作響。
她帶著梔子香撞進魏明懷中時,指甲深深掐進他的手臂-->>:“哥!你快說說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