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火車站的鐵柵欄上爬滿枯藤,每根藤蔓都纏著褪色的紅繩。
站前廣場的方磚縫隙里,滲出粘稠的黑色液體,在月光下泛著油光。
站牌的鐵皮早已皴裂如蛇蛻,夜風穿過孔洞時發出類似嗚咽的嘯叫,鐵銹簌簌落進磚縫里滲出的黑液中。
車輪碾過滿地纏著紅繩的動物骸骨,骨片碎裂聲像某種古老儀式的倒計時。
《洗冤錄集》從林雪膝頭彈起,紙灰蛾群撲向擋風玻璃,在玻璃上灼出“亥時三刻”的焦痕。
“麥冬到底……”她的話被趙舒年突然拽住的手臂打斷。
“小心!”趙舒年的七星蔑刀在鞘中嗡鳴,刀柄的銅錢劇烈顫動。
“這火車站怎么變樣了?和上次......”林雪疑惑的環顧四周。
一道銹蝕的鐘聲突然撕破寂靜。
林雪猛地抬頭……那座早已停擺的站前大鐘,指針仍凝固在11點的刻度上,布滿蛛網的鐘殼卻詭異地顫動著。
“這鐘……”她的質疑還未出口,趙舒年已經死死鉗住她的手腕。
她仵作的手指冰涼如尸,指甲不知何時已變成青黑色,在她皮膚上掐出五道泛紫的指痕。
第二道鐘聲響起時,林雪發現自己的呼吸節奏竟被迫與鐘聲同步。
她驚恐地看向趙舒年,對方瞳孔里倒映出的不是她的臉,而是鐘樓上老者正在拉扯銹蝕鐘繩的臉龐。
趙舒年單膝跪地,食指豎在唇前。
林雪的指尖傳來《洗冤錄集》異常的溫熱,書脊處的線裝繩正在自行松動。
她突然想起解剖老者時,那具尸體嘴角莫名揚起的瞬間。
趙舒年的刀鞘貼著手腕脈搏,每一次震動都像在預警。
他盯著站臺陰影處……那里的空氣微微扭曲,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穿過看不見的帷幕。
趙舒年咬破食指,在黃表紙上快速畫出五官輪廓。
鮮血滲入紙面時,他拇指壓著紙人天靈蓋念道:“竹骨為經,魂火為緯,陰橋開路……”
符箓成型的瞬間,紙人關節處的竹篾發出“咯吱”輕響,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林雪的手指突然扣住紙人腕關節……這是檢驗尸體肌肉緊張度的手法。
她戴著乳膠手套的指尖感受到紙篾在瘋狂震顫,就像解剖臺上瀕死者的神經性抽搐。
“它在害怕……”她的聲音被《洗冤錄集》突然的爆頁聲打斷。
古籍自動翻到“精怪篇”,記載紙扎人的段落正在滲出血珠,將“畏縮而亡”四個字染得猩紅刺目。
紙人落地的瞬間,趙舒年感到一陣刺骨寒意順著刀柄竄上手臂。
廣場的青磚地面泛起詭異的水波紋,每一道漣漪里都映著不同時辰的月光。
林雪低頭看著自己結霜的手套,突然意識到紙人足尖的焦黑不是被燒灼,而是在急速“老化”。
“時間流速不對……”她下意識去摸解剖刀,指尖卻觸到鎖骨上未愈的符咒傷痕,傷口突然傳來針扎般的刺痛。
當扎紙人走進車站廣場的時候,一個日晷漸漸地浮現。
日晷陰影逆時針掃過紙人時,趙舒年聽見自己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
他驚恐地發現這不是因為恐懼……自己的右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