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的指尖微微抽搐,掌心的渡陰鈴早已碎裂成七塊。
那些刻滿往生咒的青銅碎片上,最后一點金光正隨著她的法力一同消散。
她單膝跪地,喉間涌上一股腥甜。
滿靈燕的煙桿斷成三截,她佝僂著背,咳出的鮮血混著煙灰,在青石板上凝成詭異的符紋。
湯善敏的九環大刀寸寸崩裂,刀背上九枚銅環早已不知去向。
他胸前刺青的《酆都山川形勢圖》正迅速褪色,原本清晰的幽冥山河,此刻已模糊如霧里看花。
“嗬……嗬……”地獄三頭犬重組的骨架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
斷裂的肋骨間爬滿血色藤蔓,那些藤蔓上還帶著未開的梅花骨朵。
它的脊背高高隆起,裂開的縫隙中,無數靜獄囚徒的亡魂在痛苦掙扎。
他們的哀嚎聲與三頭犬的低吼混在一起,形成令人頭皮發麻的合鳴。
“這不可能……”湯善敏用刀柄撐地,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它怎么會……不死不滅?”
滿靈燕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枯瘦的手指指向三頭犬脊背裂縫的最深處:“看那里!”
在層層疊疊的亡魂之后,隱約可見一截梅枝正散發著瑩瑩青光……那正是梅寒香的本體在給三頭犬輸送生機!
“不是它不死不滅……”滿靈燕的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是梅寒香在給它續命!”
小滿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渡陰鈴碎時,往生路絕處,方見真章。”她似乎抱著必死之心守衛九幽城。
九幽城東北角的了望臺上,寒風卷著血腥味掠過宋景天手中的青銅羅盤。
當靜獄方向傳來第三聲犬吠時,羅盤突然“咔”地裂開蛛網狀紋路,指針瘋轉三圈后死死釘向西南。
“李兄。”宋景天指節發白,洗冤眼里倒映著常人看不見的景象。
靜獄上空翻涌的怨氣正凝結成遮天蔽日的梅樹虛影,每片花瓣都是張扭曲的人臉。
李獻的茶盞在掌心裂成三瓣。
順著宋景天示意的方向望去,地獄三頭犬的利爪每次落地,青冥石鋪就的地面就會滲出琥珀色樹脂。
那些粘稠液體落地便凝成三寸高的小人,蹦跳著撕咬陰兵腳踝時,齒縫間還帶著梅瓣碎屑。
“地府鎮獄獸怎會帶著梅花精的妖氣?”李獻腕間的引魂鈴突然自鳴,七枚銅錢在鈴內撞出北斗七星的軌跡。
他猛地按住躁動的法器,“除非……”
“除非我們都被騙了。”宋景天突然將羅盤按在城墻垛口,指縫滲出的黑血在盤面畫出道兇煞符。
洗冤眼青光大盛,“你看那些戰死的陰兵!”
二人瞳孔同時收縮。
本該歸入忘川的亡魂,此刻被地面鉆出的透明根須纏繞。
那些帶著梅香的根須扎入魂體時,竟發出“滋滋”吮吸聲。
每吸干一具魂魄,靜獄斑駁的外墻就鼓起拳頭大的肉瘤,表面還浮現出模糊的五官。
“它在吞食九幽城的陰脈根基!”李獻的胡子劇烈顫抖,腰間骨笛自發嗡鳴。
當第十二個肉瘤在城墻浮現時,他終于暴喝出聲:“等這些瘤子布滿城墻……”
“整座九幽城就會變成它的新軀殼。”宋景天冷笑,泛著尸斑的青銅尺從袖中滑出。
尺尾刻著的仵作祖訓正在滲血:“見妖不誅,反受其噬。”
李獻沉默三息,突然扯斷腕間那串溫養了六十年的往生錢。
銅錢落地成卦,六枚“兇”字朝上的銅錢竟拼出個猙獰的鬼臉。
他反而仰天大笑:“好!今日就讓送魂一脈的渡陰舟,會會這千年-->>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