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不是爆炸,是一種難以形容的、仿佛從地心深處傳來的悶雷聲。聲音并不震耳欲聾,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力,直抵靈魂深處。以落點為中心,一股濃得化不開的黑煙猛然炸開,瞬間吞沒了倉庫門口,并向四周急速擴散。
那不是普通的煙。煙中似乎摻雜了某種特殊的礦物粉塵,不僅遮蔽視線,更帶著一股刺鼻的、類似硫磺混合鐵銹的怪味,吸入一口便讓人頭暈目眩。
院子里的打斗瞬間停滯了。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濃煙驚住。匪徒們驚慌地四下張望,阿強和樓和應也趁機后退,背靠背戒備。
濃煙中,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是那個殺手!他顯然沒料到這一手,被黑煙嗆了個正著,更重要的是,雷音子爆發時產生的某種特殊震動,似乎干擾了他身上那件金屬器械的運轉,銀白色光暈劇烈地閃爍了幾下。
機會!
樓望和沒有絲毫猶豫,像獵豹一樣沖進濃煙。視線受阻,但“透玉瞳”依然能勉強捕捉到那道紊亂的銀白色光暈。他憑著感覺,朝著光暈的方向猛撲過去!
“砰!”
兩人撞在一起。殺手的身手極為了得,即便被黑煙干擾,在碰撞的瞬間依然做出了反應――肘擊肋下,膝撞小腹,動作狠辣利落,全是殺招。
樓望和悶哼一聲,肋下劇痛,差點背過氣去。但他死死抓住殺手的衣襟,另一只手摸向對方腰間――那里是銀白色光暈最濃郁的位置。
觸手冰涼堅硬,是一個巴掌大小的金屬方盒,表面有復雜的紋路。
殺手察覺他的意圖,眼中兇光爆射,反手抽出腰間匕首,直刺樓望和咽喉!
生死一瞬。
樓望和甚至能看清匕首鋒刃上倒映的自己驚駭的臉。但他沒有松手,反而用盡最后的力氣,將剛剛摸到的那個金屬方盒狠狠拽了下來!
“刺啦――”布料撕裂。
匕首的寒芒已到喉前。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綠色的光華突兀地亮起!
不是從樓望和身上,是從他懷里的某個位置――是沈清鳶白天分別時,悄悄塞給他的那枚“護身符”,一枚用紅繩系著的、小巧的翡翠貔貅掛件。此刻,這枚不起眼的掛件正散發出柔和的青綠色光芒,光芒凝成一道薄薄的屏障,擋在了匕首之前。
“叮!”
匕首刺在光幕上,竟發出金鐵交擊之聲,再難寸進。
殺手瞳孔驟縮,顯然認得這光芒的來歷,臉上第一次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就在他這一愣神的功夫,樓望和猛地一腳踹在他小腹上,借力向后翻滾,脫離了他的攻擊范圍。
濃煙正在被夜風吹散。
殺手握著匕首,看了看樓望和手中那個被扯下的金屬方盒,又看了看他胸前微微發光的翡翠貔貅,眼神陰鷙到了極點。但他沒有繼續追擊,而是果斷轉身,幾個起落便翻過院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與此同時,院中的匪徒見勢不妙,也發一聲喊,丟下幾具同伴的尸體,狼狽逃竄。
戰斗結束了。
阿強和另一名還能站立的護衛持械戒備,樓和應快步走到樓望和身邊,一把將他扶起:“望和!你怎么樣?傷到哪里了?”
樓望和咳了幾聲,吐出嘴里的血沫――是剛才撞那一下咬破了口腔。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然后將手中那個冰涼的金屬方盒遞給父親。
“這是……從那個殺手身上扯下來的?”樓和應接過方盒,入手沉甸甸的,表面紋路古老而詭異。他試著按了幾下,方盒毫無反應,似乎需要特殊的開啟方式。“這不是普通器械……‘黑石盟’真是下了血本。”
樓望和靠著墻壁喘息,胸前的翡翠貔貅光芒已經黯淡下去,恢復了普通掛件的模樣。他輕輕握住它,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
沈清鳶……
“老爺!倉庫!”阿強突然驚呼。
樓和應急忙看去。倉庫門大開,但里面并無翻動痕跡,那塊玻璃種原料完好無損地躺在工作臺上。顯然,殺手的行動被樓望和及時打斷了。
“清點傷亡,立刻聯系我們在本地的關系,加強戒備。”樓和應迅速下令,臉色鐵青,“還有,把今晚的事,用最隱秘的渠道,傳給老爺子。告訴他,‘黑石盟’的爪子,比我們想象的伸得還要長、還要深。”
阿強領命而去。
樓望和慢慢站直身體,肋下的疼痛還在持續,但更讓他心悸的是剛剛經歷的生死一線,以及“透玉瞳”和那枚翡翠貔貅展現出的、超越常理的力量。
這個世界,遠比他以為的要復雜、要危險。
月光重新灑滿小院,照亮了地上的血跡、倒塌的大門、以及燃燒后的焦黑痕跡。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雷音子留下的刺鼻氣味。
樓望和走到倉庫門口,看著里面那塊靜靜散發著綠色光暈的玻璃種原料。就是它,引來了今晚的殺身之禍。但它也只是一塊石頭,一塊美麗的、昂貴的石頭。
真正的危險,永遠在人心里。
在貪婪里,在野心里,在那些為了利益可以踐踏一切規則和生命的黑暗里。
他握緊了拳頭。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光有“透玉瞳”的鑒石能力是不夠的。在這片被欲望和血腥浸透的土地上,他需要力量,需要智慧,需要能保護自己、保護家人的力量。
而這條路,注定布滿荊棘。
遠處,傳來隱約的警笛聲――是本地警方姍姍來遲。
樓和應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聲音低沉而堅定:“害怕了?”
樓望和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后說:“怕,但更想弄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
為了那塊玉?為了所謂的“賭石神龍”名號?還是為了更深層的、他尚未觸及的秘密?
樓和應看著他眼中尚未完全消退的金色紋路,以及那枚已經恢復普通的翡翠貔貅,沉默良久。
“那就一起弄明白。”他說,“樓家的人,可以死,但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夜風吹過,帶起一絲涼意。
火光已熄,血色未干。
而漫長的夜,才剛剛開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