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小鎮“勐拉”,如同一個疲憊的旅人,在晨霧中緩緩蘇醒。低矮的房屋錯落分布,街道上已有早起的攤販開始忙碌,空氣中混雜著食物香氣、泥土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硝煙氣息。這里魚龍混雜,是三不管地帶的典型縮影。
樓家車隊在破曉時分抵達了這里一處不起眼的安全屋。這是一棟帶有獨立院落的二層小樓,外墻斑駁,看起來與周圍民居無異,但門窗都經過了加固,院內也有暗哨。
經歷了昨夜的血戰,所有人都身心俱疲。傷員被立刻安排進行緊急處理,犧牲護衛的遺體也被妥善安置,等待后續運送回國。氣氛沉重而壓抑。
樓望和協助安頓好一切后,獨自一人上了二樓陽臺。晨風吹拂,帶著涼意,卻吹不散他心頭的陰霾。他倚著欄桿,望著小鎮漸漸升起的炊煙,腦海中不斷回放著昨夜遇襲的片段――那些鬼魅般的身影、精準狠辣的飛鏢、冰冷的***口,以及護衛倒下的畫面。
力量……他還需要更強的力量。不僅僅是“透玉瞳”的鑒石能力,更需要保護自己、保護家人、保護身邊人的實力。昨夜若非那奇異的預感與瞬間爆發的反應,后果不堪設想。
“少爺。”阿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手臂上纏著繃帶,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已經恢復了銳利,“那個狙擊手,醒了。”
樓望和轉身,眼中寒光一閃:“問出什么了?”
阿泰搖了搖頭,面色凝重:“嘴很硬,用的是市面上流通的假身份,裝備也是黑市上常見的貨色,沒有明顯標識。不過……在他身上發現了這個。”他遞過來一個用密封袋裝著的、小指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薄片,薄片上有著極其細微的電路紋路。
“這是?”樓望和接過,入手冰涼。
“一種一次性的加密通訊器,激活后短時間使用就會自毀。工藝很精良,不是一般勢力能用得起的。”阿泰沉聲道,“而且,根據他抵抗時下意識用的幾個招式路數,有點像……東南亞一帶某些雇傭兵訓練營出來的風格。”
“雇傭兵?黑石盟能調動雇傭兵?”樓望和眉頭緊鎖。
“不一定直接調動,但通過層層轉包,雇傭亡命之徒執行特定任務,是這些地下勢力的常用手段。”阿泰分析道,“這次襲擊計劃周密,配合默契,目的明確,就是沖著那塊帝王綠來的。失敗后立刻撤退,毫不拖泥帶水,是專業作風。萬玉堂雖然勢大,但在緬北直接動用這種規格的武裝力量,風險太高,不像他們的風格。”
樓望和摩挲著那枚冰冷的通訊器薄片,心中念頭飛轉。不是萬玉堂,那黑石盟的嫌疑確實最大。他們動作如此之快,顯然在公盤上就已經盯上了自己。是因為自己賭出了帝王綠,還是……因為自己這個人?
他想起了沈清鳶的提醒,想起了她那塊能寧心靜氣的安神木牌。這木牌此刻正貼胸佩戴著,那絲微弱的清涼感,似乎讓他的思維更加清晰。
“阿泰叔,犧牲弟兄們的撫恤,務必從厚。受傷的,用最好的藥。”樓望和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另外,加強警戒,在我們離開這里之前,不能有絲毫松懈。我懷疑,對方不會這么輕易放棄。”
“明白!”阿泰鄭重應下,轉身去安排。
樓望和回到臨時給他安排的房間,父親樓和應正坐在桌邊,面前攤開著一張地圖,神色疲憊而憂慮。
“爸。”樓望和走過去。
樓和應抬起頭,看著兒子,眼中滿是復雜:“望和,昨晚……多虧了你。”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只是沒想到,這次會鬧出這么大動靜,還折了弟兄……”
“這不是您的錯,是那些人太過貪婪狠毒。”樓望和在父親對面坐下,“我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有些風雨,遲早要面對。”
樓和應看著兒子沉穩的目光,心中稍安,但憂慮更甚:“望和,你告訴爸,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昨晚你的身手……”他實在無法將兒子那如同鬼魅般凌厲的身手,與過去那個只對石頭感興趣的文靜青年聯系起來。
樓望和沉默了片刻。關于“透玉瞳”的秘密,太過驚世駭俗,他不知該如何解釋,也不想讓父親過多擔憂。
“爸,”他斟酌著詞句,“在公盤上,還有昨晚,我……我好像對危險有一種特別的直覺。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細節,反應也比平時快很多。具體原因,我也說不清楚,可能……和長期接觸玉石有關?”他半真半假地說道,將原因歸結于玄之又玄的“玉感”。在玉石行當里,確實流傳著一些關于人與玉之間會產生奇妙感應的傳說。
樓和應將信將疑,但看著兒子坦蕩的眼神,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畢竟,兒子身上發生的變化是實實在在的,而且是為了保護家人。“無論如何,你要小心。這種能力……福禍難料。”
“我知道。”樓望和點頭,轉移了話題,“爸,接下來我們怎么走?原路返回風險太大。”
樓和應指著地圖:“我們不能按原計劃走了。我聯系了滇西那邊的老朋友,他會派人到邊境接應。我們繞道‘野人山’方向,雖然路難走一點,但更隱蔽。到了滇西,就算進了咱們自己的地盤,會安全很多。”
“野人山……”樓望和看著地圖上那片被標記為原始叢林的區域,點了點頭。雖然環境惡劣,但比起可能布滿埋伏的主干道,這無疑是更安全的選擇。
就在這時,阿泰再次敲門進來,臉色有些奇怪:“老板,少爺,外面有人送來一封信,指名要給少爺。”
“信?誰送來的?”樓和應警惕地問。
“是個當地的小孩,說是一個戴著斗笠看不清臉的人給了他一筆錢,讓他送來的。”阿泰將一封沒有署名的牛皮紙信封遞給樓望和。
樓望和接過信封,入手微沉。他小心地拆開,里面沒有信紙,只有一張拍攝得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昏暗房間的角落,一個面容憔悴、眼神卻依舊清澈堅定的中年婦人,正對著鏡頭,她的手中,緊緊握著一塊半塊殘缺的、雕刻著奇異花紋的玉佩!那玉佩的材質和紋路,樓望和一眼就認出,與他記憶中母親珍藏的那半塊鳳紋玉佩,幾乎一模一樣!
而婦人的容貌,雖然飽經風霜,但眉宇間的輪廓,依稀能看出與他記憶中母親照片的影子!
樓望和的心臟猛地一縮,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母親?!這張照片……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