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望和眼神微冷,體內那絲微薄的真氣悄然流轉,雖未恢復至巔峰,但“透玉瞳”帶來的敏銳感知已讓他將周圍環境、對方幾人的站位和大致實力盡收眼底。他并未立即發作,只是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對方耳中:“規矩?誰的規矩?我花錢買石,天經地義。分潤?憑什么?”
“憑什么?”刀疤臉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獰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憑我‘疤面虎’在這條街上的名頭!就憑你們是生面孔,不懂這里的深淺!小子,識相點,把那塊石頭,還有你們身上值錢的東西,乖乖交出來,免得哥幾個動手,傷了你這細皮嫩肉,和這位漂亮小姐的和氣。”
他的目光貪邪地在沈清鳶身上掃過,毫不掩飾其中的貪婪。
沈清鳶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但并未慌亂。她悄然握緊了袖中那枚溫潤的仙姑玉鐲,一絲清涼的氣息縈繞指尖。她低聲道:“樓公子,小心,這些人煞氣很重,不是普通的混混。”
樓望和微微頷首,示意自己明白。他上前半步,將沈清鳶更嚴實地護在身后,面對疤面虎,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石頭是我們買的,不會交。路,我們要走。請你們讓開。”
“敬酒不吃吃罰酒!”疤面虎臉色一沉,眼中兇光畢露,“給老子廢了這小子,把那小娘們和石頭帶走!”
他一聲令下,身后五名彪形大漢如同餓虎撲食,猛地朝樓望和撲來!拳風呼嘯,直取面門、胸口等要害,動作狠辣,顯然是經常斗毆的老手,甚至可能沾過人命。
圍觀人群發出一陣驚呼,有人甚至閉上了眼睛,不忍看這年輕男女血濺當場的慘狀。
然而,樓望和動了。
他的動作看似不快,卻在間不容發之際,精準地側身避開了正面轟來的重拳。同時,他右手如電探出,并非硬碰硬,而是搭在當先一名大漢的手腕上,順勢一引一帶。“透玉瞳”之下,對方發力的軌跡、身體的平衡點清晰無比。
那大漢只覺得一股巧勁傳來,自己前沖的力道竟不受控制地轉向,整個人踉蹌著朝旁邊的同伴撞去,“砰”地一聲,兩人滾作一團。
幾乎在同一時間,樓望和左腿如鞭掃出,踢向另一名大漢的下盤。那人下盤不穩,被掃中腳踝,慘叫著倒地。
動作行云流水,毫不停滯。樓望和身形如游魚,在剩余三人的圍攻中穿梭。“透玉瞳”不僅讓他能看透原石,更能洞察對手動作的軌跡和破綻。他每一次閃避、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處,總能以最小的代價,化解最兇險的攻擊,并借力打力,讓對手的蠻力成為他們自己的絆腳石。
“砰!啪!哎喲!”
接連幾聲悶響和慘叫,又兩名大漢被他用巧勁摔倒在地,一時爬不起來。
轉眼間,五名兇神惡煞的馬仔,竟已倒下四人,只剩下最后一人,看著如同鬼魅般穿梭、毫發無傷的樓望和,臉上露出了驚懼之色,不敢再上前。
疤面虎臉上的獰笑早已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暴怒。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文弱的年輕人,身手竟然如此詭異厲害。
“廢物!”他怒罵一聲,知道今天踢到了鐵板,但眾目睽睽之下,若是就此退縮,他疤面虎以后也別想在這條街上混了。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猛地從后腰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小子,你找死!”疤面虎低吼一聲,持刀便向樓望和胸口捅來!這一刀又快又狠,顯然是下了死手。
“小心!”沈清鳶驚呼出聲,袖中仙姑玉鐲光華微閃,一股無形的清涼氣息試圖擴散,形成屏障,但這倉促之間的防護,顯然不足以完全抵擋這近在咫尺的致命一擊。
樓望和瞳孔微縮。空手入白刃風險極大,尤其是對方含怒全力一擊。電光火石之間,他腳步一錯,身體極力側開,試圖避開要害。
然而,預期中的劇痛并未傳來。
只聽“鐺”的一聲脆響!
一道烏光如同鬼魅般從斜刺里射出,精準無比地擊打在疤面虎持刀的手腕上!
“啊!”疤面虎慘叫一聲,手腕劇痛,匕首“當啷”落地。他捂著手腕,驚恐地望去,只見一枚烏沉沉的、非鐵非木的梭形暗器掉落在不遠處,入地三分!
緊接著,一個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疤面虎,什么時候,我這‘清源記’的地盤,輪到你來越俎代庖,替我立規矩了?”
人群分開,一個穿著灰色對襟短褂、身材精干、約莫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了過來。他面容普通,唯有一雙眼睛,開闔之間精光內蘊,步伐沉穩,氣息悠長。他身后跟著兩名沉默的隨從,眼神銳利,太陽穴微微鼓起,顯然是練家子。
看到此人,疤面虎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之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他捂著依舊劇痛的手腕,結結巴巴地道:“七…七爺!小的…小的不知道是您老人家照看的客人…小的有眼無珠!沖撞了貴客!求七爺饒命!”
被稱為“七爺”的中年男子,看都沒看癱軟在地的疤面虎和他那些哼哼唧唧的手下,目光直接落在樓望和與沈清鳶身上,尤其是在樓望和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兩位受驚了。”七爺抱了抱拳,語氣平和,“在下杜七,忝為這夜市東頭‘清源記’的掌柜。手下人辦事不力,讓這等宵小驚擾了貴客,是杜某的疏忽。”
樓望和心中微動。“清源記”?他似乎聽父親提起過,是緬北一個頗為神秘低調,但實力不容小覷的玉商,不僅做明面生意,暗地里也掌控著不少礦脈和渠道,與各方勢力都有交集,等閑無人敢惹。沒想到這夜市竟是在他的勢力范圍內。
他收斂氣息,抱拳還禮:“原來是杜七爺,幸會。在下樓望和,這位是沈清鳶沈姑娘。多謝七爺出手解圍。”
沈清鳶也微微欠身致意。
杜七爺笑了笑,目光掃過地上那塊被沈清鳶緊緊拿著的黃沙皮毛料,意有所指地道:“樓公子好身手,沈姑娘好眼力。這塊石頭,怕是內有乾坤吧?能讓疤面虎這蠢貨都動了強搶的心思,雖然是他眼拙,只以為你們是肥羊,但也算歪打正著,嗅到點腥味。”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肅然:“不過,在我杜七的地盤上,壞了規矩,就要受罰。”他轉向面如死灰的疤面虎,冷冷道:“自斷一指,帶著你的人,滾出這條街。再讓我看到你,后果自負。”
疤面虎渾身一顫,竟不敢有絲毫違逆,咬咬牙,從地上撿起匕首,眼一閉,朝著自己左手小指狠狠切下!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一截帶血的手指落在地上。
疤面虎臉色慘白,汗如雨下,卻不敢停留,在手下的攙扶下,連滾帶爬地消失在夜色中,連斷指都顧不上撿。
杜七爺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揮揮手,示意手下清理現場,然后對樓望和二人道:“兩位看來是初來緬北,此地龍蛇混雜,不比國內。若是不嫌棄,可到鄙店喝杯清茶,壓壓驚如何?杜某對二位的賭石之能,頗為好奇,或許,我們可以談談合作。”
他的邀請看似隨意,眼神卻帶著一種洞察世事的精明。樓望和與沈清鳶對視一眼,都明白,這位杜七爺絕不僅僅是好心解圍那么簡單。他出手,或許有維持地盤秩序的原因,但更多的,恐怕是看中了他們剛才顯露的能力,以及……他們手中這塊剛剛撿漏的石頭。
危機暫時解除,但新的漩渦,似乎正在形成。
樓望和略一沉吟,點了點頭:“七爺盛情,卻之不恭。請。”
夜色更深,夜市依舊喧囂,但方才那短暫的沖突與杜七爺的出現,無疑為樓望和的緬北之行,增添了又一重變數。那塊看似普通的黃沙皮毛料,仿佛一個引子,正悄然牽引著他們,走向更深的迷局。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