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禮為趙隸猛搖而醒：
    “戰馬復鬧！勢甚急！”
    他探手扒簾，雨幕如織，旋抓斗篷覆肩，二人沖入雨里。
    至馬廄，卻見群馬靜如泥塑。
    蘇禮探手揪他衣領：
    “你欲何為？騷亂何在？”
    趙隸手指馬欄，道：
    “某以項上人頭擔保！方才如中邪，一陣刨蹄甩尾
    ——不信，你在此守著？”
    “守至雞鳴？”
    蘇禮抬腳踹翻旁側馬凳
    “速點十人，輪班守視！稍有動靜，即刻來報，遲則軍棍伺候！”
    歸帳他方烘暖凍僵雙手，雷豹來稟：
    “將軍召君，速往！”
    蘇禮奔入帥帳，霍去病在內帳咳聲不止，隔屏風沉問：
    “馬廄究竟何狀？兩度驚擾，莫非有故？”
    他稟明前情，帳簾忽掀，去病扶屏而出：
    “備甲。”
    “將軍抱恙，不可輕動——”
    “少啰嗦！”
    去病探手拽過鎧甲，蘇禮忙上前為其系護心鏡，雷豹復踉蹌入：
    “廄令急報——馬廄又異！”
    他心頭劇震，險些系錯甲帶。
    眾人急奔馬廄時，入目景象令他血僵脈凝
    ——數千戰馬齊刨蹄甩尾，木欄撞響震營，唯踏雪、青驄踐碎泥水，鬃毛怒張如濤，躁烈更甚他馬，蹄下泥地已刨出數處深坑。
    眾廄長皆在安撫中，趙隸指馬欄道：
    “將軍，初僅數馬踢欄，正安撫間，踏雪、青驄忽刨蹄甩鬃，韁繩幾欲掙斷！”
    “何事喧嘩？”
    蘇禮回身，見趙校尉率數將沖至，去病下令。
    “戰馬若失，全軍無依！即刻徹查營內外！帶十人出營搜！十里之內，片草異動皆報！”
    眾舉火把巡馬廄，馬身無半分外傷。
    趙破奴抱拳即去。
    未及一盞茶，他渾身泥污奔回：
    “烽火臺、哨崗盡查，營外十里無半分動靜！”
    “今早可有異狀？”
    去病目光如刃剜向趙隸。
    “卯時尚穩，午時初鬧，申時再作…雨落之后，鬧得更邪！”
    趙隸回稟后，一將進。
    “將軍，可喂夜秣？許是饑極鬧騰。”
    “妄！三更加秣，亂軍之兆！”
    去病抬腳踹翻食槽，蘇禮見他裹濕斗篷，上前半步低聲勸：
    “將軍抱恙，可先回帳暫歇…”
    去病俯身撥開馬群，指探踏雪前蹄泥坑，又湊聞青驄噴白氣的鼻孔，眉峰緊蹙。
    忽然，踏雪、青驄甩鬃不止，又開始刨蹄，趙隸與廄令忙吹馬哨，以安撫，躁動馬群漸靜。
    蘇禮見青驄忽抿耳收頸，肌骨繃如鐵石，似捕遠音。
    ——戰馬哨能安撫，亦能...
    他猛轉身，攥仆朋臂膀急問：
    “雌鹿哨！可有？”
    仆朋愣神即掏，遞哨入手。
    哨音剛起，數百戰馬齊刨蹄，他握哨手顫，心頭明了
    ——果是雌鹿哨作祟！
    莫非是玉兒有險？
    他探身近前對將軍道：
    “將軍，或為玉兒！她持有雌鹿哨，將軍稍候，某先去探看！”
    畢，他速奔至醫帳，裴醫令方吹滅燈盞，帳門便被蘇禮撞開。
    他聲含急色：
    “今日采藥隊歸幾人？蘇玉何在？”
    裴醫令哆嗦著展出名冊，見將軍踏入帳中，‘噗通’跪于泥水：
    “回將軍…徐佳麗重傷昏迷，屯長帶兩人歸營，張月…張月已亡，蘇玉至今未歸。”
    “未歸何以不報？彼等在哪采藥？”
    蘇禮指尖狠狠戳在名冊上。
    “匈奴偷襲時，營中大亂，我等只顧救治傷兵，未顧上她。采藥處，該是營外挨著松林的空地…”
    裴醫令垂首顫聲道。
    他心頭發緊
    ——玉兒定是遭了變故，否則斷不會擅吹雌鹿哨求援。
    待他與將軍翻身上馬，趙校尉已率巡邏隊趕到。
    去病韁繩一緊，勒住踏雪：
    “趙破奴帶部去西邊搜匈奴余部！蘇禮，換匹馬，青驄留下。”
    蘇禮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