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起身踱兩步,收回令箭
>gt;“遣人盯緊張屠送往長安的文書,凡涉太醫令署者,一字不可遺漏。此事交攣鞮去辦。”
蘇禮應喏,退出帥帳,歸小帳擬好文牒,徑往攣鞮帳中。
攣鞮見他來,抬眸笑問:
“蘇主簿此來,有何差遣?”
他遞上文牒:
“將軍令,煩你督辦此事。”
攣鞮接過文牒,掃過一眼,笑:
“蘇主簿倒是機靈,這般棘手的暗查之事,竟推與某。”
他拍案嘆道
“羨慕你腦子活絡,某已老邁,往后軍中諸事,還需你等年輕人多歷練。”
蘇禮躬身笑:
“同屬軍營,皆是為將軍效力,何談見外?”
攣鞮將文牒往案上一擱,揮手道:
“知曉了,你去忙吧。”
蘇禮應聲退出,轉身往自己帳中去,心中仍反復琢磨張屠的帳冊
——雖無破綻,卻處處透著刻意周全,只是將軍已有吩咐,只得按捺心緒,靜候時機。
蘇玉如今謹慎小心,仍躲不過張屠的刁難,徐佳麗只能讓她避開點,上次張屠讓她吃了那么大的虧,連蘇掾也無法,便知此人在軍法上已熟絡明著來,肯定吃虧,蘇玉知曉,只能避開他。
這日,蘇玉剛從營外采完藥材回營。
張屠帶著小吏看到蘇玉垂首而來,和一旁的小吏示了眼色,小吏大步走上去,猛的撞了蘇玉一下。
蘇玉沒抱穩藥簍,藥草摔在地上,被小吏踩了幾腳,氣的要死,脫口而出:
“這是今早剛采的,夠敷十個傷兵!”
張屠在一旁慢悠悠道:
“對不住,庫兵急著搬甲胄,沒瞧見你。踩爛也算損耗,你報上去便是——反正你兄長是主簿,多報點我等也不敢妄。”
蘇玉氣到,說:
“損耗可報,可我釆半日,難道也能報不成?”
張屠笑了笑,道:
“蘇醫工如此說,行,那我私人賠你半粟米,可行?”
蘇玉沒想到這人如此無賴,開口閉口全是錢錢錢。
剛要發作,去病走上前道:
“何事在此喧嘩?”
張屠忙拱手道:
“驃騎將軍,某令軍卒運甲胄往兵帳庫,小吏勞累半日,不慎撞到蘇醫工。彼因藥材散落不依不饒,某愿私人賠償,她仍不允,這…”
“醫帳之藥乃官物,你私人賠我,此乃何理?”
蘇玉氣紅了臉,攥緊衣角
“我若受了私賠,你反誣我徇私舞弊,屆時百口莫辯!”
“蘇玉,驃騎將軍面前不可無理。”
蘇禮忙制止蘇玉,見她氣的不行,自知此刻張屠拿捏了她。
去病看在眼里,自己老遠就聽見張屠聲不大,話里話外全是陰陽怪氣,
他掃過地上踩爛的藥草,又落回張屠身上,聲沉如鐵:
“官物損耗,當具勘誤牒、報軍正司備案,按規制核減,豈容私相授受?”
張屠忙躬身拱手道:
“將軍明鑒!某一時糊涂才提私賠,甘愿領罪!”
去病目光掃向眾人:
“甲胄雖重,亦不可輕慢醫帳所需,藥材關乎傷兵性命,下次當以皮袋裹實,妥為保管,勿再疏失。
——藥材損耗由蘇主簿協同軍正司核查備案,小吏沖撞之過,罰其值夜三日。即刻散去,莫在此聚眾擾營。”
霍去病巡營令蘇禮留意善鉆營的張屠。
蘇禮遣吏暗察兩日無異常即止,恐被察覺。
蘇玉因主醫令赴定襄,代職裴醫令寬縱,屢代李姮玉、徐佳麗值夜,連值三夜倦極打盹,被張屠小吏報值夜違律。
巡營衛長至,見是蘇玉遲疑,謂其乃蘇掾之妹,責張屠小題大做。
張屠反駁軍營無親疏,暗指衛長藐規。
衛長只得以《戍卒令》告蘇玉,令軍卒引其往中軍帳。
蘇禮被急召入帳,見衛長、蘇玉及軍正丞在,垂首執簡待錄。
霍去病文蘇玉為何連值三夜,又為何不拒?
蘇玉一一道來,李姮玉與徐佳麗各有私事,念及互相幫襯,而彼等可替她值夜時,可休兩日。
霍去病目光轉向張屠:
“你乃庫官,此事與你何干?”
張屠躬身道:
“某這幾日在庫帳歸帳,令小吏去核醫帳賬目,彼連日皆是蘇醫工值夜,某覺不妥卻未即時稟明,此乃失職。然將軍,私相頂替值夜需報軍正司備案,彼等未報,實乃違律。”
去病上前半步,看向蘇玉道:
“軍營之中,軍規如鐵!幫襯可嘉,然違律不報,便是藐視軍規!《戍卒令》‘值勤寐者笞二十’,未醫工可免,念你連值三夜,減笞五,笞十五。”
他轉對軍正丞與蘇禮:
“速將此事記錄在案,明日傳我令:營中凡值夜者,皆需登記備案,不得私相頂替,違者同罰!”
蘇禮與軍正丞齊聲應喏。
去病復又轉向張屠,壓迫感撲面而來:
“小吏見蘇玉連值三夜盹睡,喚醒即可,你身為庫官不勸和反召巡營,借規構陷,究竟何居心?
張屠膝行半步,聲音發顫:
“某…某不敢!實是敬畏軍規,不敢私縱…”
去病怒視張屠
“軍規者,所以肅紀安營、齊一三軍也!用得其當,則營伍整肅、軍心歸一;用非其道,以規為刃、借端生事,便是藐視同袍、亂我軍機!”
張屠伏地叩首:
“某下次必謹記將軍訓誡,不敢再犯,請將軍恕罪!”
去病目光掃過軍正丞:
“帶她去行刑,蘇禮監刑,不得徇私。其余人退帳。”
眾人陸續退帳,霍去病轉身背向帳門,帳外鞭聲隱約傳來,敲得人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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